乔思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任小芹说：</p>
“阿姨您想不想听我弹一曲，正好刚刚师弟说想让我试弹一下。”</p>
“那当然好啊，阿姨还没听过专业级的演奏呢。”任小芹顿时眉开眼笑，坐在路鸣泽给她搬来的椅子上。</p>
“阿姨说笑了，师弟他弹琴的水平也是很好的。”乔思远坐在琴凳上，看着琴谱推了下眼镜。</p>
“他呀，他是最近才开窍了，以往我喊他练琴，他不是要喝水就是想上厕所，一练琴浑身都是毛病。”</p>
任小芹虽是责怪路鸣泽的语气，但眼角眉梢都染着十足的骄傲。</p>
“妈，乔师兄要开始了。”路鸣泽站在任小芹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p>
“哦好，妈不说话了。”任小芹连忙压低声音，露出一个朴实的抱歉笑容。</p>
她转过身看向钢琴，伸手回握住路鸣泽搭在她肩上的手，在低沉绵密的琴声里，轻轻地拍着。</p>
路鸣泽低下头，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p>
他忽然发现，原来那双手这么小巧，指甲也剪的圆圆短短。</p>
在路鸣泽的记忆里，似乎从未见过老妈涂漂亮的指甲油，或是擦带有不同香味的护手霜。</p>
想想也是，一双做家务的手，怎么会爱美呢。</p>
他凝望了一会儿默默收回视线，静静地感受手背上传来的温度。</p>
她的手还和小时候一样温暖。</p>
窗外的刺桐早已开花，在这处静谧的房间内，琴声缓缓流淌，婉转哀愁，像是一坛勾人回忆的老酒，当它开封的那一刻，醇厚的酒香会将这些年的记忆全部唤醒。</p>
任小芹渐渐地沉浸在音乐里，曲声流淌宛如那些流逝而过的岁月，她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路鸣泽才刚上小学，她还在附近的锅炉厂上班。</p>
那时同事家的小孩，每逢周末都要去上各类补习班，像是跳舞，声乐，古筝，奥数等等...</p>
她这才幡然醒悟，路鸣泽都7岁了，没有一技之长怎么行？</p>
她怀胎十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生下来的儿子，怎么能输在起跑线上？当然不能！</p>
于是夫妻俩一商量，开始省吃俭用缩衣节食，给儿子攒上琴课的学费。</p>
当时两人的工资加起来不到两千，路谷城也就是路鸣泽的老爸，又碰巧在股市里亏了钱，三个人光是维持生活都略显勉强。</p>
即便这样，任小芹也从未“克扣”过有关路鸣泽的任何东西，尤其是教育投资，他的钢琴课照常上，一节课时费就要五十块。</p>
不过为了自家儿子花钱，当妈的都有过人之勇。</p>
他们家里没钱买琴，任小芹就找到培训中心租琴房练习，一小时20块钱，每天练习两个小时，风雨无阻。</p>
下班后任小芹顾不上吃饭，先带着儿子去琴房，小路鸣泽坐在琴凳上弹琴，她就坐在旁边帮忙看谱子。</p>
母子俩天亮的时候进去，天彻底黑了才出来，饿的头晕眼花回家吃饭，这是常有的事。</p>
一年以后，情况转好，老路的单位表彰优秀员工，给他发了个大红包，终于买了架当时最便宜的珠江钢琴，路鸣泽这才享受上居家练琴的良好环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