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畿惊道:“莫非是佯攻槐里,半路上截杀……”</p>
一脸微笑的韦诞脸sè巨变。</p>
钟繇道:“伯侯估计有理,所以我才来此请韦大人传书韦刺史,要他小心戒备。”</p>
韦诞干笑道:“元常言重了,陈仓、长安向有飞鸽往来,元常又何必舍近求远?”</p>
钟繇脸sè一片yīn沉,半晌才说道:“子卿走时曾带了一批可飞往司隶各处的信鸽。张越突然增援眉城,就是因为接了自称发自长安的飞鸽传书。”</p>
张时道:“信鸽虽然落在小贼手里,只是小贼没有司隶通信印戳,张越怎会如此轻信?”</p>
张既失声道:“一定是小贼俘虏了钟宁。”张峻尖声道:“如此一来,小贼岂不是可随时调动司隶兵马?”</p>
钟繇yīn沉着脸道:“我已加派人手分往司隶各地进行通报,只是陈仓路远,一时半会难以知会,小贼又对韦刺史虎视眈眈……”</p>
韦诞干咳一声,道:“我这就写信,各位,失陪了……”向众人团团一揖,急步向内堂走去。</p>
张峻、卫坚神sè有些慌然的看着钟繇,钟繇神sè凛然,长叹一声:“司隶多事之时,军务繁重,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告辞。”向众人一揖,转身向厅外走去,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p>
※※※</p>
战船逆水航行,两岸危崖耸立,水流似乎也显得更为湍急,隆隆的流水声,加上危崖上迎风摇摆的茂密林木,一扫暑rì的烦闷。吴晨站在船首,河风阵阵,拂得衣衫猎猎飘舞,脸上从容旷达的微笑,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p>
城关大战,安定不但歼灭万余司隶守军,还缴获大量战利品,其中犹以弓箭居多,达十数万之多。对战利品,各人有各人的偏好,庞德对缴获的刀枪赞不绝口,左手一把,右手一把,黧黑的脸sè喜的直冒红光。姜叙对费清携带而来的大量诗词啧啧称奇,拿在手中不住朗诵。成宜身上的伤势一直没多大起sè,自是对那些伤药挑了又挑。李文出身猎户,看着那些做工jīng美的良弓,呵呵笑着摸了这张摸那张。而对天水诸将如文援、张庭等人来说,最最惊喜的是从地方获取的前方战报中得知天水的情况。其中安定方面,徐庶据山城紧扼夏侯惇进军咽喉,而梁毓在吴晨大军被水淹后进兵到了陇坻,伐木塞道,扼守陇山,韦端屡攻不下,只能退回陈仓。最振奋人心的消息是姜囧据城力守,并不时派出兵丁sāo扰围困天水的青州军,夏侯渊损兵折将强攻十几rì,天水仍是安然无恙。这个消息不但使天水军众欣喜若狂,也使吴晨对和这位早已闻名的天水公曹的历史xìng会面多了份企盼。</p>
彭羕则不声不响的将所有缴获来的信鸽、印信收了起来,第二天就假借钟繇的名义向驻郿邬的张越发出增援眉城的命令,张越一渡河,安定兵不血刃的占领了郿邬。</p>
郿邬向是右扶风重镇,董卓驻扶风时曾大力经营郿邬,火烧洛阳后,更是将从洛阳富户处劫掠的财物堆放于此处,郿邬的繁华可想而知。</p>
安定军进驻郿邬后,休整了数天,期间吴晨将一些兵员损伤严重的编制重新补充或者裁并。多rì的休整,疲惫的安定兵丁焕然一新。但在安定下一步应该如何走,出现了分歧,以庞德为首的一派主张立即攻下眉城,切断夏侯渊补给,与天水夹击夏侯渊。而以姜叙为首的另一派主张继续沿渭河机动,大量歼灭司隶守军。</p>
出人意料的,一向喜欢和姜叙唱反调的彭羕竟然没有对姜叙的提议提出异议,反而冒称槐里守将王承,分别向驻陈仓的韦端、长安的钟繇发出求救信。安定大军则分成两部,李文率两千兵马佯攻盩厔牵制长安增援大军,大队共万余人溯渭水而上,寻隙进攻韦端。</p>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吴晨没有回头,微笑道:“令明不是怕晕船的吗,怎么到甲板上来了?”庞德铁青着脸,正要接话,一直盘坐在一旁看地图的彭羕头也不抬,yīn阳怪气的接道:“船舱里太憋气,又没酒又没肉,嘴中自是淡出鸟了。甲板上虽然风高浪急,我自稳坐钓鱼台,吊几条鱼来祭五脏庙实是大大的好事,晕船又怎么了?吐了再吃,吃了再吐,不亦乐乎。”庞德怒目瞪向彭羕:“你说什么?”</p>
吴晨哑然失笑,情知一定是陆上的几天庞德没少让彭羕吃苦头,如今到了船上彭羕开始报复了,摆手笑道:“没酒没肉吗?文珏……”文珏从船舱中探出小脑袋,嘻笑道:“酒是没有啦,打郿邬缴获的那些酒都让那些酒鬼喝光了。肉有些,不过要热了才能吃,船上却不能用火。”</p>
吴晨微笑道:“呀,对啊,船上不能用火。这样好了,永年,这几rì你不是一直在看地图吗,附近有哪个地方可以让大军靠岸?”</p>
庞德黧黑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下巴点着彭羕,一副‘到岸上收拾你’的表情。彭羕脸sè一变,正要开口,刚绕出船舷的姜叙哈一声笑了出来。</p>
吴晨回头笑道:“怎么都上来了?”姜叙笑道:“船舱里太热了,所以到甲板上换换气。”走到船首迎风而立,张大双手似乎要拥抱整个天地一般,大声说道:“还是公子懂得享受,甲板上的确凉爽。”河风吹拂衣衫,宽大的儒衫羽翼般在身后飘荡,俊秀的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闭上双眼任凭河风吹拂,说不出的潇洒。</p>
庞德向四周望了望,大声道:“主公,此处河流湍急,山峰夹峙,若有人在此埋伏,大军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主公当提早防备。”彭羕嘿嘿一声冷笑,庞德狠狠地瞪了回去。</p>
吴晨道:“永年已向我说过要防备埋伏的事,所以已经让张庭派了探子出去。我军一向在渭河下游机动,李文又率兵sāo扰盩厔,不管是韦端还是钟繇绝不会想到我们溯水到渭河中游,遇到埋伏不可能。”</p>
姜叙突然大声说道:“听,是什么声音?”众人侧耳倾听,顺着河风远远传来沉闷的鼓声,中间加杂了“嘭”“嘭”的巨响。</p>
彭羕腾得站起身,大叫道:“是韦端的投石车。”</p>
当rì彭羕和吴晨逃难时吃够了投石车的苦头。这种能在船行驶当中投出巨石的玩意,彭羕思之仍然后怕。</p>
姜叙道:“一定是韦端接到飞鸽传书后取水路驰援槐里……”文援脸sè苍白得从船舱中探出头:“他从哪儿搜集来这么多船?”</p>
成宜暗哑的嗓音从船舱内传出:“不管是从哪儿搜集来的船,他出现在上游已不假。永年,离此处最近的河道在那里?”</p>
彭羕不假思索的道:“两个时辰前曾经经过一个河道,大约有半里来宽。”</p>
成宜从船舱中走出,沉声道:“两军水战,上游占水势之利,若趁势放下火排,下游大军必然损失惨重。要扭转不利,应迅速将船队转入该处水道。”</p>
吴晨点了点头,向庞德道:“令明,下令全军撑起风帆,调头去离此最近的水道。”</p>
庞德大声应令,号角雷动,分成三列的安定大军,左、右护卫列各六十艘战船分别沿着不同半径在水上交错调头,前锋营散成半月形,扼守住水道。</p>
“咚”一声沉闷的鼓声在山峡间回响,前方的水面疾速拐出一条小船,一块磨盘大的巨石随即从山壁后抛掷而出,狠狠砸在小船船头数尺远处,巨石掀起数丈高的水柱,虽然没有砸到船,但掀起的水柱仍使小船一阵乱晃,险险倾翻。猛听的小船上一声怒吼,小船斜斜窜出,在浑浊的河面上划出一道急浪,突又转向倾斜,带出的浪花在水面画了个大大的曲线,“嘭”一声,一块巨石在小船右侧方重重砸在水面。小船若照原先线路行驶,肯定会被这块巨石砸的船毁人亡。cāo船之人本领之强,反应之敏捷,帅船上众人心仪不已,齐声叫好。</p>
吴晨大笑道:“公良,这人是不是天水的,水上功夫好生了得,不知叫什么名字?”</p>
成宜微笑道:“既然不是安定的,应该就是天水的了,只是那人我也不熟。”</p>
鼓声急响,一艘双桅大船绕出山壁出现在众人眼前,船上两张帆已升了起来,帆面向下游鼓胀,显是鼓足了风力。船身两侧略高于水面三尺处,各探出一排木浆,整齐划一的击打着水面,晶莹的水花在船身四溅,犹如破水而出的怪兽。</p>
吴晨惊道:“韦端从哪儿弄来的天水战船?”</p>
彭羕惨叫一声:“一定是从夏侯渊那儿讨来的,这回惨了。”姜叙大声道:“船可以拿来用,但没有高明的水上功夫,船再好也没用……”</p>
“哈哈……”顺风传来一阵高亢的笑声,对面战船上走出几人,为首一人脸容瘦削,脸sè青灰,正是韦端,提气高喝道:“吴晨小儿,看见我的战船了吗?你的老巢天水已经被我攻下了。若此刻投降,我可以对你从轻发落,否则,让你死无全尸。”</p>
吴晨大笑道:“韦青虫,偷了天水的战船不懂得躲得远远的还拿着贼赃到主人面前炫耀,小心我去告官,把你这坑蒙拐骗偷的老不羞打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p>
两船虽相距数百尺,韦端和吴晨两人仍是交上了手。韦端指战船俘虏自天水,用的是攻心战术,意图瓦解天水诸将军心,吴晨反指韦端偷窃,自是要安军心。</p>
韦端身边的韦康厉声喝道:“天水匪患三rì前就被我们平了,正愁找不到你这漏网小贼,不想今天就送上门来了。”</p>
吴晨哈哈大笑:“昨rì在槐里接到贼匪夏侯渊的飞鸽传书,说是在天水连吃败仗,正要撤回西城负荆请罪,却原来已在三rì前被你们平了。只是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自家人怎么打到一起去了?”</p>
彭羕仰天怪笑:“韦康龟儿子一肚子坏水,当rì还下令放火烧死手下兵丁,做出这种自家相残之事,原在意料之中。”</p>
姜叙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韦大人大义灭亲,弃暗投明,安定欢迎之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