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时常去敲打那恶妇,但还是担心哪天再出意外。”
“于是我去了一趟大騩山,那里有一种稀世草药,人吃了之后不会过早死亡,还能长寿。”
林小鸢:怪不得朗轩哥哥活到104岁!
“小风筝也想长命百岁?”烛龙注意到女儿在怀里动了动。
林小鸢只管用心声跟老爹贫:我不止想长命百岁,我还想试试长生不老呢。
“想吗?”烛龙垂下头,看着女儿,神色认真。
这时她才察觉,爸爸在害怕失去。
害怕不久的将来,像失去朗轩哥哥那样失去她。
怎么办,我要怎么安慰他?
“啊呜呀、呜啊忙忙忙忙……”小风筝对着爸爸砸吧嘴,再将小手握成拳头,凑到嘴边,专注的啃起来。
“饿了?”烛龙眸光微动,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起手,修长的指尖在夜空中划开一个约莫九寸大小的金红色圆环,把手伸了进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吧!
林小鸢惊奇得睁大眼睛。
好想钻进去看看到底有多大,放了多少宝贝。
所以爸爸要给我吃灵花仙草了吗?
随便垫垫肚子,我的人生就要百岁起步了。
很好很好。
结果烛龙拿出一只充好奶粉的奶瓶,把她的手手从嘴边拿开,奶瓶送过去:“吃吧。”
作为优质奶爸,随身空间里怎么可能少了这些必备之物。
林小鸢:“……”
见女儿没动,烛龙困惑道:“不吃吗?”
莫不是他会错意?
吃、吃点儿吧……
林小鸢勉强咬住奶嘴,掂量着爸爸好很多的脸色,咕嘟咕嘟。
女儿胃口好,对烛龙来说就是最直接的安慰。
雨小了一些,眼前的城市也变得清晰起来。
湿哒哒、娇滴滴的霓虹,柔化了建筑群锋利的轮廓。
烛龙抬首望去,再度被回忆包围。
于是随意起个头,继续——
“朗轩十二岁时,我开始亲自教他读书识字。”
“不管我讲什么,他听一遍就懂了,自己多读几遍,还能倒背如流。”
“他学得快,我教得也有兴致,不知不觉就教到他十六岁。”
“他对建筑感兴趣,跟我说想去留洋,以后要在家乡盖一栋最高的房子,还要以我的名字命名。”
“那年,盛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家主忽然暴毙,朗轩那继母带着大部分家产跟一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私奔了,连亲生骨肉都没带上。”
“盛家四分五裂,剩下一息被朗轩的二叔把持。”
“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有个同他一般大的弟弟被骗去赌场,欠下一身债务,还有个妹妹揣着明星梦跑到海市,最后做了交际花,死在烟榻上……”
“我本想带朗轩走,结果他拒绝了。”
“盛家还有衷心的仆从,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他是他们最后的指望。”
“我很生气,吓唬他要么跟我走,要么自己留下。”
“他不为所动,我便离开了。”
盛朗轩一生大起大落,是南城的传奇。
十八岁时,口袋里揣着两块大洋,只身前往海市闯荡。
在码头搬过货物,夜总会门口擦过皮鞋,买过香烟报纸,也拉过黄包车……
后来,他成了南方响当当的船王。
沉默了好一会儿,烛龙妥协道:“我自然是陪在他身边的,不然他还没混出名堂,就死了八百回了。”
说完笑了声,心中百种滋味。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林小鸢把理解打在公屏上!
就想问,你们是怎么破冰的呢?
烛龙也正回想到那一段。
盛朗轩二十九岁创办盛隆船业,那时已是前呼后拥,保镖都有三十几个,出街阵仗比市长还大。
烛龙觉得时机到了,主动现身道别。
对于他多年的保护,盛朗轩一直知晓。
否则最落魄时,破床垫下怎会凭空多出几块大洋,饿得饥肠滚滚时,还能在家门口好运捡到一包热腾腾的锅贴?
那一见,烛龙和盛朗轩都敞开心扉。
回想起来,当初那点争执根本算不上什么,谁也没想到这一怄,就过去那么多年。
中途,年仅五岁的盛晋跑到书房来,被烛龙的真身吓得尿了裤子。
盛朗轩抱起儿子,动情地说:“莫怕,这是爸爸的爸爸。”
烛龙没有遗憾了。
“在此之后,我回了钟山老家,一觉睡了七十年。
“醒过来,人间天翻地覆,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朗轩举家迁回南城,成为这里的首富。”
“这几年我到处玩耍,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到原因……终究是我软弱,不肯面对他的衰老。”
“倒头来,竟让他反过来开解我,叫我放下。”
那爸爸,放下了吗……
林小鸢很想问。
烛龙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心声,又或许想表达一种态度。
对于当下,对于将来,更对自己。
“我以前以为‘时间’是无限,是永恒,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托他的福,让我知道原来‘时间’是这样一种……宝贵的东西。”
他抱着女儿起身,悬空浮起,来到大厦的正对面,看着顶端被灯光照耀得无比璀璨的‘筑龙大厦’四个字,眸光里闪烁的情绪,由悲伤化作了感动——
“在有限的时间里,你们却创造出无数奇迹,真的很了不起。”
“我会像守护朗轩那样守护你。”
“好好长大吧,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