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无忧蓦然惊醒,神色微变,眼中划过一丝冷厉,转瞬即逝,恢复一贯的邪魅深沉,捻起一枚棋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认识她半月有余,除了老九为她起的璃月,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微愣,想了想,还是答道:“漫夭。”
宗政无忧落子,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眸光微垂,淡淡道:“不,是早夭的夭。”父亲为她取得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字。后来,她自己理解的,命中注定,不长寿。
也许是烛光太柔月色太美,也许是多年寻觅难得棋逢对手,让人容易卸下防备。
她执子望他,轻声问道:“你呢?宗政无忧……你父母一定是希望你一生无忧愁。”
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是半透明的白,浅浅地啜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已有了涩涩的苦味,他嘴角噙着一抹毫无感情的笑意,随口道:“是无有,就是什么都没有。”一生空茫,什么都得不到,什么也不会留下。
她怔了怔,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看不清他掩在浓墨色眼睫下的神色,只觉得这样静谧的夜,说着这样的话,无端的让人心情沉重,便轻笑道:“是你自己理解的吧?父母为孩子取名,怎可能取这种意头。”
他缓缓抬头,眸如深潭,反问道:“你又何尝不是?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死?”
她抿了唇,不再说话,园子里再次静默下来。他一径地喝着凉茶,苦涩的味道从唇舌一直蔓延到心底,再从他身上散开来,丝丝缠绕着空气。
桌面棋盘之上,已剩寥寥几子,两人的面前,堆放着对方的棋子。这一局,和棋,历经了两个时辰。
与他下棋,极费心神,但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未遇敌手。她的外公是象棋专家,她从小受到熏陶,喜爱象棋,与外公博弈是她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后来外公去世,在父亲的严厉管束下,她只能在无人的时候,自己和自己玩。
宗政无忧亦是如此,很久没有这样与人下棋了,一局和棋,有意犹未尽之感。但今夜,却不是下棋的好时机。
忽有风起,卷起柳梢枝头,带着冰冷的寒煞气息,拍打一树残红,落花似血。一股强烈的萧杀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园子。宗政无忧眸光遽冷,面色却是从容,勾唇冷笑道:“都现身吧,本王没有耐心再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