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田掌柜去后面取完茶后,知晓茶花被两个下三滥给调戏了,又随口安抚她两句。

“他们这样混的,又爱招惹,指不定哪天就死半道了。”

只是他皱眉说完之后,抬头见客栈里不知不觉便坐了好些客人的模样,似乎有些异样。

田掌柜一把岁数下来,旁的东西没有,就是这看人的眼睛颇为毒辣。

往日里客栈要有这么些客流量,早就吵得跟鸭子下塘似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虽然也有说话声音,但却好似拘束着什么,不那么放得开似的?

他正打算嘀咕两句的时候,就见角落里一张桌子好端端地竟突然就被谁一把掀翻。

角落里几个平民打扮的人终于产生了异动,不知是谁先动得手,惹得其余老百姓纷纷骇然失色,发出惊呼。

一把烁着寒光的冷剑便在瞬间从桌子中间劈开,径直砍向了赵时隽的后背。

然而俞渊反应比对方更快,撑着桌角一个兔起鹘落,行云流水地反手一挡。

那来势汹汹的利器便“当啷”撞在了紧贴于他手臂外侧的玄黑剑身之上,一阵嗡鸣剧颤之下对方的剑竟应声而断。

饶是刺客见多识广竟也不可避免的怔愣了一瞬。

只这短短一瞬那玄黑的残影便掠过他的瞳仁,喉头骨肉割裂之际,刺客尤未反应过来,那爆裂的血管中便喷溅出了大量鲜血,直直倒下。

……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一场混战的情景可怕程度不吝于是死后的十八层地狱。

尸体残骸、腥血流淌,以及两股势力地咬杀,将客栈转眼间便更替成了修罗场般。

“茶花啊,这酒楼保不住没关系,我……我还有儿子呢……”

田掌柜拽着茶花躲在桌下,战战兢兢的脸都煞白。

他反复念叨这两句话,哪里是安慰茶花,分明是说服自己不要出去阻止他们,不要送死。

直到一个死人猛地扑倒在这里,田掌柜吓得惨叫一声翻着眼白就昏倒了过去。

茶花下意识攥扶住了他,小脸同样惊得煞白。

然而便在这种极致紧绷的状态下,茶花却听见了男人轻微地“啧”了一声。

就像是那些在看戏取乐的人,对这场戏高潮迭起之处感到了些许不满般,发出失望的叹息。

刀光血影之下,赵时隽始终仪态从容地坐在原位,不仅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是一副索然无味的姿态。

可看着地上蜿蜒的血,鲜红的碎肉,茶花却连这人淡定的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她脑袋里还有些木,目光所及的范围也仅可以看到男人那只好看的手指。

雪白的扳指上沾染了一滴刺目的血渍。

赵时隽从拇指上拨弄下来,拈着东西似乎遗憾。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可惜,脏了啊。”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顷刻间便令那扳指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与光辉。

如劣石般,被人随手从指缝间漏下,轱辘翻滚到地上,停留在了茶花不远处。

男人却看都不再多看,在随从的附庸下,抬脚踏出了客栈。

其余人则押送着余下的活口一并带走。

良久之后,死寂的客栈里才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一只小手鬼使神差地将那只带有男人体温的白玉扳指捡起。

在小姑娘眼里,这仿佛不是一个扳指,而是哥哥的补药,还有哥哥的肉汤。

而且……

这也是贵人不要的东西……

茶花垂眸,虽觉得这捡来的物件烫手般感到阵阵不安,可到底没能松开。

田掌柜的客栈被查封了,里面的尸体也被衙差们一一拉走。

田掌柜醒来之后本要哭天喊地,却得到了那位贵人仆人送回来的一张银票。

那张银票买下他这家客栈都绰绰有余。

田掌柜突然发了一笔横财,不仅不哭天喊地了,反而高兴地要关了客栈,想要出门去找他儿子。

“田掌柜说,要关了客栈去找他儿子,便与我结清了钱。”

茶花轻声将这事情告诉哥哥。

陈茶彦今日身子稍好一些,便陪茶花多说了会儿话,又道:“那地方太过混杂,你回来也好。”

他说着笑了笑,对茶花道:“我今日试着下地走了两圈,扶着墙从这处一直走到门口,竟也没有先前那样费力气了,可见这些时日喝的汤药都生效了。”

他这样说显然也是想要妹妹不必忧心于他。

茶花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双清澄的雾眸里果真少了一些担忧般,替哥哥掖了掖被角。

小姑娘稍稍放松下来,却并不是因为陈茶彦方才口中的安抚。

而是因为她终于可以买些补品去给哥哥补身子了。

夜里茶花将扳指放到水盆里擦了擦。

这白玉扳指一看便是上等白玉,晶莹剔透,哪怕沾染了血渍与灰垢,反而也只会更加衬托得它本色优越。

洗干净后,它在茶花的眼中漂亮得几乎毫无瑕疵。

毕竟有些东西,与生俱来便会惹人怜爱,哪怕落入尘土,也依旧难掩它的惊艳光泽。

隔天茶花去了当铺,将那白玉扳指当了出去。

陈茶彦再一次醒来时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的膳食里竟会出现肉和肉汤这种让他已经久违到陌生的东西。

那肉味让他食指都颤动,可他却越来越诧异,拉着茶花反复盘问。

“茶花,你万不可做那些下作的事情……”

茶花见他着急得脸都白了,这才将田掌柜关门的真正理由告诉了哥哥。

“我是怕哥哥为我担忧,所以便没敢说……”

“茶花——”

陈茶彦打断她道:“这样严重的事情,怎能不告诉我?!”

茶花抿了抿唇,轻声认错:“茶花知晓错了……”

陈茶彦一见她这幅模样,再大的火气都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盯了她片刻,随即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茶花,我只是担心你。”

眼下看到恢复的希望,他比谁都想要更快地恢复健康,重新做回那个为茶花遮风挡雨的哥哥。

“我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会要靠着你,才能勉强苟活……”

陈茶彦语气自责,“我想保护你,可却让你受尽了委屈,是我不好。”

茶花摇头,很是认真说道:,“哥哥很好。”

寥寥几字,被她说得珍而重之。

陈茶彦心口愈软,抚了抚她发顶,道她还是个傻姑娘。

他想,他这辈子一直都是坏运气,可只有茶花是她唯一疼爱的妹妹,和他唯一的好运。

因为这一笔钱财,茶花的日子也明显变得轻松了一些。

然而陈茶彦却不许她再买补品给他,用了些过犹不及的借口推拒,反倒催茶花去买一身新衣服穿。

陈茶彦在关心起茶花的时候,便尤其爱拿出往日里做哥哥的威仪,不许茶花不听。

茶花拗不过他,又唯恐他对这笔钱财生出其他怀疑,这日便兀自来到了一家成衣铺。

铺子里的娘子见她面容丑陋也不轻视,反而笑着将人迎了进去,向茶花推荐了好些时下流行的衣裙。

茶花看着这些衣裙的价钱犹豫了许久,却偶然间看到了一套白色的襦裙。

那襦裙并非是纯白,而是带着一种暖意,好似淡青玉色般的色泽,素淡到连花纹都没有的式样。

襦裙是绣娘偷懒制的成品,可惜年轻的姑娘爱俏,没有百花玉兔,也没有艳丽色泽,根本就销不出去。

见茶花多看了两眼,便折价推荐给了茶花,将小姑娘半推半就地送进去试穿了一番。

待茶花更换出来之后,效果却远远出乎了娘子的意料。

“倒不曾想,它竟这般适合姑娘……”

褪去了灰扑扑的裙衫,小姑娘整个人的气质都得到清洗一般,身上那股澄澈气息被大大地衬托出,让人总有种说不上的顺眼。

好似这样的纯白合该天生就来陪衬茶花这样的姑娘。

“姑娘若要的话,再给你便宜一成,不然也只能叹姑娘与这衣服没缘分了。”

娘子是个实诚的买卖人,做生意也讲究眼缘,见这衣裳这般合适茶花,自然也愿意再让一成。

当然,积压了太久也是主要的缘由就是。

茶花摸了摸那裙摆,想到哥哥希望她有新衣服的念头,到底也没能拒绝了娘子这笔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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