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的下午,周府难得被阴霾笼罩,午后的空中乌云密布,挡住探到竹林中的最后一丝光亮,空气中浸着沉闷的氤氲气息,正如卫云的心情一样黯然。</p>
出云站在卫云身旁,宽慰的话在心中酝酿半晌,才终于试探开口:“姑娘你已经有一个时辰不说话了,少爷他……一时生气糊涂,才要让你回……那个地方去。”</p>
出云脸颊微微一红道:“几日后少爷想通了仍会来接你,你可千万别记恨少爷。”</p>
卫云微微叹息了一声,仰头望着空中阴云,喃喃自语:“但愿如此。”</p>
出云神情复杂的看了卫云片刻,有一件事憋在心中几日,终于忍不住道:“出云有件事情……虽说难免让姑娘以为有离间之嫌,可也不得不提醒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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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心中一动,淡然答道:“姐姐但说无妨。”</p>
出云低头犹豫片刻,斟酌措辞道:“出月告诉老爷,姑娘是淮南王派来的卧底,此事既非凭出月的才智能想得出,多半也并非她一个丫鬟能做得了主……”</p>
出云看了卫云一眼,那件事终于说出口:“姑娘,人心隔肚皮,出云劝姑娘日后留些心眼。姑娘心中虽然待见容清小姐,但容清小姐一早就不信任姑娘了。”</p>
卫云平静听出云一席话,心中五味陈杂:三日来,出云对自己也算掏心掏肺了,自然不会无端离间;但此番出月和周衍陷害自己的事情,却着实不像木容清的作风。</p>
一则,陷害的事情一旦暴露,木容清以后都无法在周将军面前抬头,依她的个性,不会冒那个风险;二则,像木容清那样的性格,是宁愿看着其他姑娘在她眼皮底下和周将军眉来眼去,也不愿意周将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与哪个姑娘恩爱缠绵的。</p>
卫云心中想着,却没有直说,仍拉住出云,柔声谢道:“卫云在府中三日,多谢姐姐来明里暗里相助照拂。若日后妹妹富贵了,必不会忘了姐姐。”</p>
出云抹泪道:“那么,就此与姑娘告别了。”</p>
卫云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而来,情娘柔声相劝:“你先回凤凰台去住一段时间,待少爷气消一些,我再去凤凰台接你回来。”</p>
卫云垂眸点了点头道:“多谢情管家。”</p>
情娘看着卫云,目光有些疼惜,拍了拍卫云的肩膀以示安慰。</p>
卫云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心中不禁一柔:有许多事情,情娘恐怕也一直在自己和周衍中间左右为难,于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与情娘寒暄嘱咐了几句,福礼告辞。</p>
出了周府,陈武站在周家的马车旁,见到卫云忙作揖劝道:“委屈云姑娘暂时回凤凰台住一段时间,等周将军气消了,陈武再让将军亲自去凤凰台接姑娘回来。”</p>
卫云低头垂眸,向陈武福礼道谢,上了马车。</p>
陈武清朗的声音在车厢外传来:“云姑娘,我们上路了?”</p>
卫云轻“嗯”一声,答道:“上路吧。”</p>
陈武得令,挥着长鞭吆喝了一声;只听到一声嘶鸣,伴着马蹄声颠簸启程。</p>
卫云悄然打开车帘,见周府深沉低调的宅门渐渐离去,终于忍不住的黯然心想:此番出府回到凤凰台,要想再回到周府去,只怕,就不再那么容易了罢。</p>
自他回京到自己去了周家,只有短短两日,一切如梦一场;最终,一场梦结束,也只用了三日的时间,自己终究要回到凤凰台去,面对老鸨的责骂,主顾的纠缠,旁人的指指点点与流言蜚语——毕竟,自己在周家待了整整三日,才回的凤凰台。</p>
果然,才到了凤凰台,主堂中就围满了指指点点的主顾:“哟!云姑娘回来了?!”“听说被周子亚赎身了,没什么意思就退回来了”“不会吧……?”</p>
卫云跟在陈武身后,目不斜视的从主堂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径直穿过,向着脸色青黑盯着自己看的老鸨走去,心中暗自思索该如何回答老鸨自己三日来的行踪。</p>
然而,陈武却一步抢在了卫云面前:“几日前云姑娘被强匪所持,恰被周将军所救;念着姑娘惊吓有余,在府上修养了几日,现在特意给妈妈送回来。”</p>
鸨儿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斜倚着身后的一根立柱懒声揶揄:“陈副官倒真稀奇。周将军既然‘救’了云儿,却不把她留在府上,又‘送’回到凤凰台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