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一怔,随即冷哼一声:“懒得跟你说!”</p>
说罢,匆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前刻意向卫云猛然撞去。</p>
卫云早有准备,一个闪身,白衣公子扑了个空,恼然看着她斥:“你!想干什么!”</p>
卫云傲然抬眼,积攒在心中多日的憋闷如竹篮中的豆粒倾倒而出:“此话应该我问问公子才对。自那日官兵搜船开始,公子一直都对在下冷眼相加,极尽嘲讽,那也倒罢了;反正在下自幼长于市井,受到市井泼皮的闲言挑衅早已习惯。只不过我看公子的穿着打扮也算世家出身,原以为会明白什么叫‘君子动手不动口’,却不想会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几番动手,竟不如那些市井无赖,公子可有愧于读的那些圣贤书?”</p>
“你!”白衣公子双颊胀红,几乎颤抖的怒言,“你竟然把我和市井泼皮相提并论!”</p>
音调略高,周围几个船客纷纷回头,看着白衣公子激动的指着卫云鼻尖斥责。</p>
卫云心中一紧,此行官兵一直在搜查自己行踪,最怕招来目光,随即收敛了些,忽的把白衣公子拉到一旁,见他仍旧浑身颤抖,自知再不能冷言相激,手段一转,放下身段软语相求:“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陆寅公子请高抬贵手!”</p>
白衣公子一惊:“你怎知我是陆寅?!”</p>
卫云指了指被墨泼染的那副《孤鹜江水图》:“除去陆寅,谁能画出如此意境?”</p>
陆寅一怔,心中不禁又惊又喜:素来世人只知自己书画盛名,许多显贵买来也只为附庸风雅,却很少有人能真正懂得自己画作。另有许多所谓行家,就算同时看到自己的画作和赝品也难辨真伪,更别指望能一眼辨出自己不落款的画作,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个姑娘!</p>
心中想着,看着卫云的眼神便少了几分敌意。</p>
卫云对上陆寅的目光,知他心中已有动容,立刻顺势开口:“在下素来仰慕‘江南第一才子’陆寅才华横溢,性情豁达,风骨傲然。虽有治国韬略,却不屑攀附权贵,放眼大盛朝都是难得的德才兼备,不该是个斤斤计较的人。那日的事情,陆公子怨恨在下,在下却绝不会比公子心中好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在下心中能没有愧意?但那皇宫却绝对不能回去,其中苦衷,也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望陆公子成全!”</p>
不曾想她会说出服软的话,陆寅也有些措手不及。盯着卫云半晌,只低声问:“那我就只想问你一句话,此前枉死的那两个人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p>
卫云抬眼看着陆寅,暗想依照他的性情,若不作答,只怕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随即狠了狠心,索性豁出去的大方回答:“不错!我就是卫云!”</p>
陆寅一惊,心中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听到她亲口所说,却仍有些缓不上神。</p>
此前几番找她麻烦,也只因存心试探而已,不曾想竟然真的猜中!</p>
那日自己无心丢的一句“真笨”惹恼了她,方才想到她可能就是周家拜托自己留心寻找的卫云,所以对她也没来由多了几分排挤——早前听周衍讲周子亚和卫云的事情,猜想是个风尘狐媚,空有一副勾魂的皮囊,最多有木容清的几分精明温婉,却不想竟有些见识,难怪周子亚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南宫惠也会对她赞赏有加。</p>
卫云双手攥紧,眼睛虽平静的看着陆寅,心中却十分紧张。</p>
自己在凤凰台时虽常听人称赞陆寅品性,可毕竟素未谋面,却坦白告知他底细,绝对算一场豪赌,却不知自己能不能赢;万一陆寅告发自己,后果不堪设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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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忽听得陆寅低低开口:“跟我去南惠王府,看看怎么帮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