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想要通过被指责而轻松的意图便被彻底粉碎,换来的是更加难熬的悔意。他看着靠在怀中的兽人少女悲鸣般发出呜咽的哭声,而他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静静听着那无助的哭泣声。
伴随柔弱的哭声在空荡的四周扩散开,自我的厌恶催生起了想要破坏的冲动,沈逸握紧的拳头仿佛要将骨头捏碎,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能力不足,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能够做的更好吧,对这种近乎逃避的想法施以深恶痛绝地鄙夷,他旋即露出自嘲般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用“如果”掩饰自己的丑态了。
旋即心有所感一般,他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倒映出来拖着长尾光晕坠下的光点,如同流星般渐渐密集起来,璀璨如同窜起珠帘般的光之雨,悄然落下。
那是……
就像被少女的泪水感化,在眼前降下的是不合时宜的时之雨……
富丽堂皇的巨大门扉旋即被推开,随后被送出来的客人脸上挂着疲惫,与身后的管家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从台阶上退了出来,白玉柱子上华丽的雕饰在深夜的光景中已经失去它的气派,铺在大理石面上的纯毛地毯也看不清颜色,原本应该让人赞叹其栩栩如生的雕像不甚分明。
她的眼睛从眼前这座宅邸华丽异常的摆饰上移开,似乎可以听到说话声,这是因为刚刚目睹了异常激烈争吵的缘故?毕竟眼前气派的豪宅隔音效果绝对算不上差,不过说是争吵也只是作为蛮不讲理的儿子一方的无理取闹,雷厉风行的老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妥协。
她抬了抬眼镜,心中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感到一阵烦心,都是些什么事呀,揉了揉眉间,迈步穿过无人的明亮街道,光线驱散掉黑暗却又洒下了大片阴影。
因为住在这一带的基本都是艾特拉斯身份地位的人了,各种奢侈的照明工具理所当然地被装饰在街边,即使到了深夜,没有什么人会在街上游荡,灯光会因此亮上一整晚,明明知道这种花费十分的无谓,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跳出来为这种不合理的行为摇旗呐喊。
她摇了摇头,旋即穿过街区,花费数十分钟从遍布豪宅的街区走出,再朝着艾特拉斯的南面出发,眼下的方向可不是她回家的路,若是没有合理作息,皮肤会因此松松垮垮,她平时便会拿这样的理由来与身边属夜猫子的朋友调侃,不过现在却是没有时间怀念家里那张大床。
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从黑压压的街道一侧向前,相比于敞亮的街区,此处的风景便可以说得上是黑匣子,街边会有商店,到了深夜自然就会关掉,路边的灯跟随着街区住民的作息而熄灭,相比于另类的奢侈,这是多么再正常不过了。
轻轻掩嘴,困顿的疲惫旋即化作叹息,眼睛所及是渺无人影的街景,夜的寂静去掉繁华,在抛开富与穷的区别之后,便剩下模糊的轮廓了。
跌落悬崖的兽人女孩似乎叫做梅梅,莉莉丝想着,犹自记得她似乎总是撇着嘴对自己摆出一副嫌恶模样,偶尔拜访沈逸住所的那一处大宅子,招呼自己的是作小大人样的女孩,她会跟自己计较茶水与点心,一份5米拉,骄傲地如此说着,头上的猫耳微微摆动,那副竖起手指精打细算的嘴脸虽然市侩,却也无法令人升起厌恶,因为……她很懂事不是?
这么一想,莉莉丝的心情也就跟着稍稍变得暗淡,带着郁结而难以排遣的沉闷,看到的景致跟着笼罩在生冷无趣的阴影之中,她是知道的,在人类的都城里,总有人过分强调人类与兽人的区别,叫嚣着兽人是低贱种族的言论,歧视甚至于说是憎恨然后附上暴力的手段,而被这份扭曲的观点支配下,便是被奴役近乎绝望的兽人黑暗漫无边际的日子,宣扬这些不知所谓的观点的人类理所当然地将这份仇恨视作传统地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直至今天,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她断然地做出评论,深深吸了一口气,深夜的温度很低,连带着吸入肺中的空气都带着冷意,莉莉丝自己出身于接连洛丝萝林的城镇,所以受到的教导更倾向于精灵们的风格,在她的故乡,兽人并不多见,而她也十分庆幸自己并没有被愚蠢的观点所洗脑,她既不会歧视兽人,也不会仇视,秉持着客观的中间人,而这一次,就连身处在中间的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如此想罢,她抬起头,晶莹的光点倏而落了下来,它带着长长尾巴,划过黑色的夜幕,紧跟着在她的眼前,逐渐变得密集,从一点变成两点,紧跟着是如同雨幕般紧凑布满整片银河光之雨。
她的眼睛稍稍睁大,嘴唇微微动了动:“……时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