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到不久,六名手持佛尘的黄衣太监昂首而入,为首一人行至廊下,对着正堂内尖声宣呼道:“辰时已到,请诸位博士跟随洒家进入掖庭宫。”
话音落点,正堂内的众博士与助教们鱼贯而出,为首太监佛尘一扬,转身带头领路。
顺着一条宽阔的宫道,众人急促的脚步在青砖路面走得轻快,陆瑾裹挟其中不时左右张望,但见雄阔的殿阁飞檐摆动着叮咚铁马,楼阁亭榭鳞次栉比,金红的阳光穿破层层宫殿峡谷,美丽得恍若梦境。
引路内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不知拐了几道弯,过了几道殿,终于在一片连绵房屋前停下了脚步。
之所以说是房屋,是因为这片建筑并没有宫殿的绿瓦红墙,也非独立建筑,而是片片相连层层叠叠不断,仿若宫城内的里坊。
陆瑾不好询问,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头,后来才得知掖庭宫为宫女居住之地,里面竟有三四千人之多,且全为女子。
这时,为首的太监将诸博士分成了六队,每队由一名太监引领,分赴不同的教学之处,陆瑾所在的这一队除了棋博士外,还有算博士和史学博士,走得没多久,一片庭院立即出现在了视野中。
庭院占地极宽,拥有几个独立的院落,陆瑾正愁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时候,楚百全终于出言提醒道:“陆博士,我们棋艺教学一般设在东院,径直过去便可。”
陆瑾恍然醒悟,笑问道:“不知教学所授何等内容?”
楚百全面容冰冷如斯,淡淡道:“就是普通的棋艺讲解便可。”
陆瑾轻轻颔首,犹豫了一下方才言道:“不过在下从未讲解过棋艺,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样,今日就先请几位助教讲解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陆瑾话音落点,张全和邹式的目光都是不由自主地朝着楚百全望去,显然唯他马首是瞻。
见状,陆瑾只是一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楚百全担任棋博士多年,那股威信是植根到棋助教的骨子里的,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极难有所改变。
楚百全有心让陆瑾难堪,言道:“博士乃教授主要之人,助教只是配合,岂能越俎代庖?还请博士你亲自讲授,我等自当认真聆听。”
被这老头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陆瑾干笑地摸了摸鼻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尝试一下吧,也不知道宫人们是否听得进去。”
闻言,楚百全心里面却是冷笑,他讲解棋艺数十年,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认真听讲者实在少之又少,课堂吵闹不消说,时常还会戏弄调笑博士,更有甚者还会出言不逊令博士下不了台,也多亏他练就了一幅好脾气,才能忍得下去。
待会这陆瑾讲授棋艺之时,见到宫女们捣乱的那一幕,必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愤怒不已,若是能够与宫女发生争吵,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苏味道问及陆瑾教授情况,自己便可以看准时机狠狠地参他一本,让苏味道看看陆瑾是如何的无能。
心念闪烁间,楚百全不禁露出了今天第一丝笑容,为自己如此妙计大感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