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淮秀却是忍不住了,她纤手轻轻一拍案几,冷笑出声道:“陆御史代天子巡狩江南道,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典狱,百官见之无比毕恭毕敬,即便是一州刺史、司马等大员,见到陆御史也得拱手行礼,这位张掾属真是好大的官威,难道不知朝廷礼数乎?”
张明昌略微犹豫了一下,然而出于自尊,他自然不会低头认输,故作淡然的冷哼道:“本官乃是殷王府属官,只听命于殷王。”
言下之意,你陆御史可管不了殷王府属官。
闻言,裴淮秀俏脸上冷笑更甚,冷冷道:“殷王府属官就很了不起么?昔日太子宠臣赵道生如何?比你张掾属只怕要威风千万倍吧?就是你眼前这位陆御史独自一人面不改色的进入太子寝宫,当着李贤的面将赵道生捉拿归案,而即便李贤当时贵为监国太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没有办法,莫非你觉得傍上了殷王府这颗大树,便可以目中无人了?”
裴淮秀之话可谓讽刺辛辣,登时让那张明昌俊脸一阵红一阵青,身躯也是瑟瑟发抖,怒视着裴淮秀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愤怒。
裴淮秀向来是得理不饶人,柳眉儿轻轻一挑,讥讽道:“怎么,堂堂七尺男儿,莫非还想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动手不成?”
话音落点,张明昌脸膛更红,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犹如棒槌般矗立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陆瑾担心情况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禁出言道:“淮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如此没有规矩。”
裴淮秀不满的白他了一眼,冷哼道:“就你陆瑾好心,哼!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傻乎乎的被这小子欺负,你若不喜,我不说了便是。”言罢,气鼓鼓坐下,当真不再言语。
见状,慕妃然大感奇怪,她与裴淮秀交情甚笃,心知鲜少有人能够劝动裴淮秀,没想到陆瑾单单一句话,便使得裴淮秀乖乖听命,若非亲眼所见,她当真不敢相信。
不过刚才裴淮秀之言她却不甚认同,不禁笑着提醒道:“淮秀,陆御史并非傻乎乎受人欺负,他这是虚怀若谷,雅量高致啊!”
的确,陆瑾并非是不懂得与张明昌争执,只因做客陆氏,顾及主人颜面,不想与张明昌一般见识罢了。
张明昌何曾在人前如此丢脸,且还是在心上人面前,自然忍不下这口气,他剧烈喘息数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沉如同秋水,望着裴淮秀冷冷言道:“这位娘子不愧牙尖嘴利,三尺之舌鼓捣如同长舌之妇,也不知你姓甚名甚?可否相告本官,以便日后登门讨教!”
“怎么,你难道还想上门报仇不成?”裴淮秀黛眉一蹙,显然有些恼怒,然而她突然又想得一幕有趣的场景,不禁露出了兴致盈然的表情,“我就住在长安城务本坊第三里裴府,你若不怕,尽管前来找我麻烦便是。”
陆瑾见这张明昌心胸狭窄不依不饶,心内大是不悦,沉着脸言道:“张掾属,这位裴娘子便是刚才你提及数次的裴大总管的孙女,她不找你麻烦你就应该磕头烧香拜谢神明了。”
陆瑾的话音刚落,原本如同一只嗷嗷待战的公鸡般的张明昌陡然心神大震,脸上露出了不能置信之色,他僵硬转过头来,呆呆地望着陆瑾,结结巴巴问道:“什……什么?她……她是裴行俭大总管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