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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村悠悠有谁知 成长年年日月长(2 / 2)

“中,就按你说的办。”安琪说着,站起来,随着高峰出了窝棚。大家也都跟在后面。

根据现场查看,水渠要从上游约两公里的地方引水到荒滩上端地势最高的地方,再从最高的地方向下引,从南到北分成四条支渠,组成一个渠网,正好可以浇灌全部荒滩。

第一步是挖干渠。2000米长,挖两米宽一米深,要挖砂石4000方。工程量很大,需要调动全队劳力来挖才行。队里二十多个劳力,也得几天挖。

第二天,天麻麻亮,人们就赶到了挖渠的地方,队长让大家抓阄排顺序,从最上面水渠口向下挖,每人三掀把长,谁挖好谁休息。队长验收,没有挖到位返工再挖。十一点过一点大家伙都完成了,验收也可以,就收工了。大家带着工具、提着衣服,趟过头道河回村了。

就这样挖了七天半,干支渠都挖好了,河水沿着渠流到荒滩的南北上下。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专业队的人了。

高峰领着人,从上到下,每隔二十米在两条支渠之间打一条田埂,将整个荒滩都分成了“田”字格,这个工作进行了半个多月。

接着是泡田、除草和平整。先灌水把田泡透,再把荒草拔掉清除出去,然后用水牛拉着犁耙将地耙平,最后将大的鹅卵石检出去。这样,地基本就可以种了。

整田,是个费力又费时间的活,大家伙干了几天也没有整好几块。就商量:把土壤肥沃一点、鹅卵石少的地块先整理,用来栽秧种水稻;差一点的地到秋后农闲时再整理;更差的地简单整理一下,种大豆、高粱等。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劳作,荒滩变了样。原来,杂草丛生石块遍地的荒草滩,现在变成了渠沟纵横整齐有方的一畦畦的农田。几个人站在窝棚旁边,看着这自己的成果,激动不已。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现在看着像个地儿了。今下午早点收工,大家也都休息休息。估计最近有雨,有雨我们就忙了。大家回去吧。”

“有雨咋会忙啊?好好过过睡觉的瘾。”安新说。

“是啊,有雨咋会忙啊?”董占不明白,问。

“有雨,就会发洪水,是不是?”高峰说。

看大家点头,高峰接着说:“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地上的干草、沤树叶、牛粪、羊屎蛋等等,一下雨就会顺着河水冲下来,把这粪水灌到田里,地不就肥了吗?”

“是”、“对”……大家鼓起掌来。

“如果下雨,我们都来,把每一畦地的水口都打开,让水往里灌。灌满了,堵住。等水渗下去,再灌。地怕三灌,明年丰产。”“好。”大家齐声回应。

竖日,风雨交加,北汝河的夹河滩里,几个人影站起、蹲下,又跑上跑下。近看,他们几个人虽然披着蓑衣,然而仍然遮不住这狂风暴雨,一个个水淋淋的,都成了水人。

看他们眼光里的坚定、执着,你一定认为他们不是平凡之人。然而,他们并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和雄心壮志,他们想的很简单,队里的人相信咱,咱就要对得起人家;高峰身体那样和我们一样干,我们咋能不干?做好了这个事,就会有好收成,大家的生活都会好过些。为了这,再累,也值了。

过了三天,洪水褪去,北汝河又返回平时的清净,哗哗的水声,清脆悦耳;澄清的河水洗刷着淤积的砂石,一次,一次……

专业队的几个人涉水而过,提着衣鞋,走到窝棚,穿上衣服,开始了新的工作。修补冲毁的田埂,扶正刮歪的小树,整理水口。

北边的大豆田,大豆苗碧绿碧绿的,罩满了地。中间和南边的稻田里都淤积了厚厚的一层淤泥,伴搅着畜禽粪便颗粒。由于错过了播种季节,但明年的收成显然可以预期。夹河滩下面的地瓜地,薯秧已经罩满了地。

1971年开春,龙村六队便忙碌起来。六队原有水浇地百十亩,坡地二百多亩,总共三百多亩地。

现在一下子多了夹河滩一百多亩水浇地,大家忙完原来的地,又去夹河滩忙。河滩上下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修渠道,整田埂,搬石整田……

在忙碌之余,大家更多地是高兴,因为地多了,收成也必然会多起来,所以有了希望。

大家忙碌着、说笑着。有些年轻人更是唱了起来:“在那希望的田野上……”

高峰在人群里跑来跑去,他要安排活计,他要调派人力,他要说明要求,他要不时进行检查,了解质量和进度。

晚上,累瘫的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都是不舒服,尤其是伤口,感到发烫难受。

第二天来到夹河滩,大家看到他精神状态不好,就让他坐下来,劝他有什么和队长说,再让队长指挥安排。

……

暑假来了。高云和小伙伴们都来到夹河滩干活,高兴坏了。

出村来到河边,脱了衣服,一个个就像鱼儿一样,在河里游个痛快。然后,用一只手举着衣服,游到夹河滩岸边,将衣服放到石堆上,就赤条条下田了。

水田里插秧,大家就在水里蹲着,比赛插秧,看谁插得快,秧行直。

提前完成任务的站到田埂上,点评做活的好坏。什么“蚯蚓寻他妈”呀,什么“乌龟爬行”啊,比喻多多……

郭定插的秧行弯成了“s”形,安强的像个“厂”字,大家打趣他们。郭定的脸憋的通红通红的。

“球,咱就是这水平,你们学还学不会来。”安强大大咧咧的说。

“实话,实话啊!”安云接着嘲讽道。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入秋,秧田灌了几场洪水,秧苗长得更加壮了,绿油油的,随风飘荡,那一波波波浪,如洋如海,令人陶醉。

田间的稗草,由于洪水的灌溉,也疯长起来,拔稗草就成了重要工作。专业队的几个人忙了个不亦乐乎,起早贪黑。

高云和其他的学生们,一到星期天也去帮忙。

由于稗草和秧苗外观很相似,好多学生分不清,拔稗草却把秧苗拔出来了。高峰在田埂上发现了,大惊,就把学生们集中起来。

“大家看,我拿这两棵,一棵是稗草,一颗是秧苗,谁能分清那是稗草?那是秧苗?”

“左手是秧苗”安青说。

“右手是秧苗”安刚说。

“安刚,你咋知道右手是秧苗?”高峰问。

安刚涨红了脸,喏喏地说“我是猜的。”

“那,稗草和秧苗,有哪里不一样?你们看:最明显的区别是——这里,”高峰指着稗草叶舌处,“稗草这里是光的,没有绒毛,秧苗有绒毛。”

高峰将稗草和秧苗递给身边的安青,“大家传着看看。”

安青又传给安云,安云又传给安强,……

“还有简单的办法。”

“啥?还有简单的办法?”

“四个字:远看,近摸。”高峰指着稻田中,“看那里有几丛颜色重,长势好,叶细弯曲的,一定是稗草。”大家随着看去。

安强急忙跑过去,拔了一丛,然后看叶舌,果然是光的,没有绒毛。“都是呀!”安云几个也去拔了起来。

“还有,稗草的茎杆是圆的,秧苗的是扁的,用手一摸就知道了。”

“哇,真是,真是”安云翻着手中的稗草。

时间过得好快,很快就来到了秋末,颗粒归仓。家家盘算着今年的收成,心里乐滋滋的。

005家事忧忧

又该报工分了。每隔一段时间,高峰都要把夹河滩上几个人的工分报到生产队,生产队再统一核算,进入生产队决算分红。

高峰的记工本就在窝棚里放着,谁都可以翻看。事实上大家都放心,也没人去看,关键是谁看也看不懂。

高峰虽然没有上过一天学,没有文化,但是却不得不记账。

在生产队的轧花站轧花,就要记账:姓名,村庄,棉花斤数,花籽重量,榨油多少斤,加工费多少,都要记清楚的。他记得账谁也看不懂,都是各种各样的符号,但是拿到他的手里,就来龙去脉,条理清楚,分毫不差,给你讲得明明白白。

大家在和高峰开玩笑的时候,内心里都佩服高峰的精明和智慧。

只有高峰自己明白自己记账的难处,设计或者选择一个符号,要捉摸好多事情,并要和曾经用过的进行归纳归类进行对比,然后才能确定下来。记好后还要看几遍,把它烙印在脑海里。

不识字的苦楚,成了高峰督促高云学习的动力。高云的好玩、偷懒和不尽力,是高峰绝不放过的大敌,必须坚决克服不可。

高峰要求高云每天在学习之外,再加写300个字。他不知道,这样对高云的学习有没有好处,但他知道肯定没有坏处。

再者他也没有文化,不知道字怎么写,题怎么算,但是写字不一样,写没写?一看就知道,写够没有写够?一查他也知道。所以他就要求高云写字。他规定高云写完300个字,就可以去玩,但必须是他检查以后。

每天晚饭后,高云就趴在板凳上写字,写过后高峰就用火柴头一个字一个字的查。查够了,就说:“玩去吧”,高云就如同大赦的犯人一般跑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高云发现高峰并不认识字,就动起了歪心思:你不是不认识字吗?我就将左右结构的字分开来写,将左中右结构的分开写成三个,这样,就可以早点出去玩了。

第一次,高云只把两三个左右结构的字分开来写,高峰数字的时候,高云紧张的出了一身汗。然而,高峰没有发现,看够三百,就说:“好了,去玩吧”。

高云跑出去,心里好一阵忐忑,又好一阵激动。从此以后,左右结构、左中右结构的字,就完全分开来写。

有一天,高峰的弟弟来探亲。高峰的妈妈改嫁到周庄后,在那里添了一子,就是这个弟弟。

高峰就和弟弟谈起了家事,扯着扯着就聊到高云的学习。急忙把高云的写字本拿出来让弟弟看。

下午放学,吃过晚饭。高云写完300字,经高峰查数后就出去玩去了。

入夜,高峰看着高云洗了脚,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

高峰拾掇完家务,来到床边,脱了一只鞋,用右手拿着,用左手左胸做过手术一下子掀开高云的被子,把高云的身子翻过来,按爬在床上,抡开鞋照着屁股狠狠的就打了起来。

“啪”,“啪”……撕裂的疼痛让高云痛不欲生,终生难忘。

“说!我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

“啪”、“啪”,接着重打。

“我没有好好学习”。

“不是。”又打。

“我放学在外面玩了。”

又打。“就这几天的事,说!”

“……”

又打。打着提醒道:“写字的事,说!”

高云一下子明白了。“大,我骗你了。”

“说,怎么骗我了?”

高云只好把经过说了一遍。

“我问你,还骗我不骗?”

“不了,我再也不敢了”。

“能记住不能?”

“能。”

“今晚上,打你亏不亏?”

“不亏。”

“应该打不应该打?”

“应该。”

“好,我记住你的话。”接着高峰缓了缓口气,给高云讲了自己不识字遇到的难处、遭的罪,说明为什么要高云好好学习。为什么要严格要求高云。

夜深了,父子俩的沟通仍在继续……

宋凤又带着安玲来了。

高云知道这是自己的丈母娘和将来的老婆,但高云并不喜欢。

虽然她长得也很可以,但是她一来,就到处乱翻,不论什么,只要她喜欢,爸妈都让她带走了。她还拿笔在自己的作业上到处画,自己不愿意,爸妈还偏向她,总说自己不对。

后来听大人说,高云和安玲是两人的父亲高峰和安佳指腹为婚的,高云比安玲大四岁。

高云这时已经六七岁了,已经多少懂点事了。而安玲才不过两三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高云家里打了宅基地,就在南街公路边的中间那个地方,西边是张银家,东边是安左家,爸妈在院里种了满院的桐树苗,等它们长大就可以盖房子了。

高云的三叔高坡结过两次婚,都没有成功。

高坡年轻时,也能言会道,手脚也勤快,在刘店乡政府做杂务,也很得领导赏识。

那年春节前的腊月二十六,高坡托人给大哥高峰捎信,说自己要结婚,二十九带着人一起回家。高峰一听又高兴又怀疑。自己的弟弟也老大不小,紧该办人了,现在定住了,当然高兴;怀疑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不靠谱。

第二天又有人从刘店回来捎信。这下,不能不信啊,就想……不行,我得去看看,这不是小事啊!捎信的人刚走,高峰就翻坡赶了十几里山路到刘店乡政府。

“二哥,你怎么来了?”

“捎信的人说,我不放心,我来看看。”

“二哥,说好了,二十九办事,我带人回去。这里走不开,要不然我早回去和你说了。”

得到高坡的实信,高峰顾不得多停留,饭也没顾着吃,就急急忙忙赶回来。安排人购买一干结婚用品,布置新房,借麦磨面蒸馍,准备待客。

二十八,又有两人捎信,说二十九早上出发,要家里做好准备。

二十九,家人和亲戚朋友们,早早的起了床,来到这里,准备迎接新人。从早上等到吃过早饭,又等到中午,仍然没有信。

高峰实在受不了,着急得不行。安排家里人等着,自己又急忙赶往刘店乡政府。推开门,高坡一个人正在那里坐着,不紧不慢的品茶呢。

“人来?”高峰开口就问。

“人家不来了。”高坡局外人似的说。

高峰一听大怒,一步跨上去,巴掌扇了过去。“你是死人活人?不来了?不来你不会回去说说?”

……

这次,高坡打回来电话,说在王坪蒋沟有个寡妇,外头人走了快二年了,身边有两个女孩,大的七八岁了,小的两岁多,想下来。要高峰过去看看。

高峰想,要自己过去看看,应该是真的。就和队里请个假,去王坪了。

见了面,看女方也是一个过日子的实在人,感觉可以。出去找邻居打听打听,和高坡说得差不多,也就放下心来。

第二天起早吃过早饭,高峰拉着大女孩,高坡抱着小女孩,一行五人就出了沟,到半下午走到王坪公社,办了手续,天就黑了,找个地方住下来,打算歇一晚,明天再往家走。

高峰把高坡叫出来:“你看,手续也办了了,你们也不要赶太紧,明天慢慢往家赶,孩子小,慢慢走。我就不住了,我连夜赶回去,家里准备一下,做个安排。”

“好,二哥,山路不好走,你小心一点。我们最迟后天就到家了。”

高峰赶到家,和高云妈、安欣表弟在一起商量,安排明天人到家的事,一直很晚才睡。

第二天等了一天没见人回来。晚上又坐了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才休息。

第三天上午,高坡一个人回来了。

高峰一见面,急忙问:“人来?”

高坡:“累死人了。我又把他送回去了。”

……

高云知道,爸爸训了三叔,他不受,就和爸爸吵了起来。

“我的事,不要你管!”三叔说。

“不要我管?你办好事,我不管。你办坏事,我就要管你。”爸爸高峰说。

这次生了气,爸爸再也不想看到三叔了,就决定到宅基地里住。可是,宅基地里除了新栽的小树,什么也没有。现在决定盖房子,用什么去盖啊?

安佳就把自己翻盖房子退下来的草房椽子抬过来。没有草,就和生产队和大队申请,批了几百斤麦秸。然后,找了街坊邻居来帮忙盖房。

房子的墙是土墙,西侧的山墙好不容易打成了,竟又倒了,只好重新打。经过几天的努力,一间草房总算盖起来了。

房子的建成,安佳是出了很大力的,既是队长,又是亲家,出力劳心自是尽心尽力。房子的后面就是安佳家,两家走动更方便了,宋凤带着她的女儿来得也更勤了。

006龙村避难

子夜,北风呼呼的吹着,更加冷了。

在杨楼公社西约一公里的大庄寺中学,此时更是万般寂静,批斗会结束也快两个小时了,工作人员和被批斗的人都很累,此时应该都睡着了,当然,除了值班和负责看护重点对象的人。

“一打三反”运动进入深入阶段,杨楼公社将嫌疑对象都集中到大庄寺中学里来,进行集中攻坚,重点打击。

刘成在杨楼公社做饭几十年了,要把每一年的事情都说清,确实不容易,何况自己就是一个做饭的,想贪污也没有机会啊。

刘成不仅说不清楚,还认为自己没有问题,这让一干工作人员非常生气,这不就是一个顽固派吗?

对于顽固派决不能迁就,因为放跑一个坏人,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经过研究决定把刘成作为一个重点对象处理:一、派专人看护;二、白天、晚上连续批斗。看他交待不交待?

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了,每天批斗三场,上午、下午、晚上,每次都要弯腰低头,刘成实在受不了了。自己明白工作队是把自己当作重点来批斗的,要做典型的。看护的也更严了,就是去厕所也有人站在厕所门口外等着。

无情打击,残酷斗争,如果成为典型,会不会丢了性命?可是丢了性命,自己的冤屈谁又知道?谁来帮自己诉冤申冤?!自己不能死,可是怎么才能保住性命?思考再三,三十六计走为上。

“同志,我要去厕所。”

“就你事多。”看护员小胡嘟囔着,打开门,跟在刘成身后上厕所。

到厕所门口,小胡说:“快点,把人都冻死了。”

刘成没说话,急忙进了厕所。看厕所里没人,小胡也没进来,就扒着厕所的墙头往外面看:这是一个露天厕所,在中学院子的角落里,厕所后面就是农田。

小胡在外面不放心,就问:“完没有?把人冻死了。”刘成装着正在用力大解的样子,发出一点声音来,“快了,肚子不舒服。”

回到住室,过了有三四十分钟。

“小胡,小胡!肚子疼,不舒服,还得去厕所。”刘成喊。

“你把人都坑死了。走。”小胡不愿意地说。

刘成进了厕所,蹲下对着小胡喊:“外面冷,你进来吧。我肚子不舒服,时间会长点。”

“你想把我熏死啊!快点。”

刘成立马站起来,用脚登住墙角的凹陷处,用手扒住墙头,一用力就爬上了墙头,轻轻跳到农田里。

拐个弯,认准往北的方向,一口气来到汝河边。顾不得试试水热水寒,就急急忙忙渡过汝河,又走了十多里路,上了北山。

再说,小胡在外面等了一会,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就喊:“刘成,咋样了?你想把我冻死不成?”

“……”

“不对。”小胡意识里一闪过这个念头,就急忙往厕所里冲。一看没人,小胡就慌了,急忙大喊:“跑了!”“刘成跑了!”一面往值班室跑。

很快地工作组人员就到齐了。组长分析刘成必定是跑回老家寄料去的。就根据大路、小路的条数,分兵三路,开着车向寄料追去。

晚饭后,煤油灯的火焰摇晃着,天又起风了。

高峰一家三口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闲聊。

“那一年,我们几个都不想在部队了,可是一下走的人多是不行的。所以,就让和太先走,停停我再走。走之前,我再三交代和太,到家后去周庄告诉我娘,说我时间不长就回去了,让她不要惦记,不要操心。谁知,他回来竟然没有去说。”

“咣…咣…咣咣”轻而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大,有人敲门,我去开。”高云说。

“不,我去。”高峰将高云拉到身后,走出去,到大门后。从门缝里看出去,好像没人,就准备转身往回走。

“峰哥,是我。”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口音。

高峰,打开门,还没看清楚,那个人就急忙挤了进来,“我是刘成。到屋说。”急忙打手势阻挡高峰开口。

两人相互拉着手,来到屋里。高峰预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压低声音问:“兄弟,吃晚饭没有?”

“没有。”

“那好,你先坐下歇歇。”高峰回头对高云妈说:“这是寄料街咱兄弟,你赶紧做点吃的。”,又对高云说:“这是你成叔。”

“叔!”

“孩子,坐下吧。”

高峰安定下来,看刘成犹豫又胆怯的样子,就说:“你说吧,出啥事了?你嫂子和侄子都没问题,你就直说吧。”

刘成于是就将一打三反运动被诬陷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被关到大庄寺整整斗了十三天,没明没夜的,罚站低头,没防备脚就踹过来了。从前天开始,我去厕所都有人看着,我看是活不成了。昨晚上,我说去厕所,他们在外面看着,我翻厕所墙跑出来,没敢回家,就一直往北过了汝河,在北山转了一天,没地方去,想来想去只好来找你了。”

“没事,兄弟。就在我这里住,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也有你一口。”

家里就一间房子,没有地方住,高峰让刘成住屋里,自己一家人住伙房。刘成不行,最后刘成住伙房里过了一夜。

由于院门前就是公路,不时有车辆通过,惊得刘成一夜没有睡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来人抓自己,害怕的不得了。

天不亮,就敲门和高峰说,要去找个人,就告辞走了。

一天时间,高峰都在担心,不知道刘成去了哪里?

吃过饭,一家人又在一起议论。突然,屋门推开了,“哥,我又回来了。”

赶紧做饭,吃着饭,刘成说了一天的去向。“昨天晚上,睡不着觉,今天早上出去,想来想去,没路。打算西去到龙池漫山,找个窑洞,脸上盖个手巾,就那样过去算了。谁知走了一天,也找不到路。转来转去,我又转回来了。”

“回来了好。刚才我们一家人还惦记你呢,也不知你去哪里了呢。”高峰说。

安排住下。所谓住下,就是在伙房空闲地方铺了点草,放了铺盖,就睡在上面。高峰也过来,两个人就围在那里,说了一夜。

决定在案板下面挖个窖,如果有人来,刘成就躲在里面。因为院里房子少,没有背人的地方。

一家人又在一起统一了口风,出去不准说家里有人。进出要记得关大门,要严守秘密。

就这样,刘成住了下来。

时间说慢也快,三个多月一晃就过去了。这晚吃过饭,就在屋里谈起来这事情,也不知道家里怎样?形势还紧不紧?最后商量让高峰去寄料打探消息,摸摸情况。

第二天一早,高峰就出发了,三十多里山路,走了四个多小时就赶到寄料街了。到程亚安家,寒暄过去,就安排吃午饭。一边吃饭,一边拉家常。

“峰哥,成哥出事了。”

“怎么回事?”高峰问。

“他在杨楼公社做饭几十年了,现在不是一打三反嘛,说他贪污。不知他怎么跑了,现在两三个月了,也没有找到。”程亚安说。

“他那个人,不是那种人啊,怎么会说他贪污?”

“是啊。可人家不信呀!”

“现在怎么说?”

“谁知道。好像没有运动开始的时候严了?不过他一直没有找到,也没有说咋办吧。”

下午,高峰回来,和刘成说了在寄料的经过,和找他的情况。

听说你翻厕所走的当晚,杨楼公社分三路开着车追到了寄料找你也没找到。后来就让家里去各个亲戚朋友那里找,都没有结果。这一段好像运动松了一点。

从寄料打探消息回来的第三天上午,天下着雨,都没有上工,高峰就在家和刘成一起聊闲话。突然,有人敲门,刘成躲进伙房,高峰去开门。

“哎呀,亚安,是你?下这么大,你又跑过来?走,到屋再说。”

两个人进屋。程亚安说起来这里的原因:刘成家找遍了亲戚朋友家,就是找不到刘成。

刘成嫂子就想起刘成好像和他说过西乡阳县那边有个什么庙的地方有个朋友叫什么峰。

他们就跑到红神庙那里问,又用反光镜一口一口井地看,没有见人也没有见尸。

又来找我,问我知道不知道?我想应该是你这里,刘成嫂子催我来看看,我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高峰以倒茶的名义来到伙房,把情况和刘成简单说了一遍,问他见还是不见。

刘成离家时间长了,也有点想家,又感动程亚安冒雨前来,就说见见吧。

看到刘成,程亚安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一把拉住刘成摇了摇:“成哥,我这趟没白跑。”

回头看到高峰,顿时火起:“峰哥,你背我背得我好严啊?咱们是什么关系?”

“……”高峰满脸通红,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就让他怪吧。

“亚安,不要生气了。是我交代不让咱哥说的”刘成看情况不对,急忙解释。

“好了,不说这事了。那天我去就是探探消息。由于情况不明,怕走漏风声,就没敢和你说。”高峰说。

“不告诉别人行,连我也背?”程亚安气还没下地说。

“家里那边咋说?杨楼有没有消息?”高峰也不计较,接着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程亚安说。

“那你回去,还要保密。看看情况再说,我就还在咱峰哥这里。”刘成说。

“好。我回去看看情况,咱再联系。”

“妈,俺爸找到了。”刘成的大儿子刘立说。

“胡说。”刘成老婆说。心里想,方圆左近都找遍了,就连不知道的龙村也让程亚安去看了,没有。

“真得妈,亚安叔家的老大程远今天上午悄悄和我说的。他说,他昨晚偷听他爸和他妈说,在龙村峰伯家见到我爸了。”

“真得?”

刘成老婆急忙跑到隔壁刘成的三弟刘申家,对刘申说:“你哥有信了,赶紧去看看。”

“真的?在哪?”

“在龙村,高峰家,程亚安回来对家里人说的”

“好,走,咱去见程亚安,落实一下。”

“好。”

关帝庙高峰家,刘成、刘申弟兄俩正在谈话。

“哥,咱回去吧。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早晚总得回去的。”刘申说。

“不回。我就在这,有哥一口饭,就有我一口饭。我那也不去。”刘成说。

已经谈了一段时间了,陷入僵局。

“哥,是这样。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咱不回去人家马上就要找过来,那时还不如咱主动回去投案,减轻处分。来前,我和二哥已经商量了,把咱三家的家产全部给杨楼拉过去,有啥问题,咱弟兄仨一起面对。你放心大哥,我们不会不管你的。不管是福是祸,咱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看刘成没反应,刘申又接着说:“要不这样,我先回去,到杨楼看看情况,如果形势松了,咱就回去,不松你就在峰哥这里再停停。你说行不行?”刘申看说不动大哥,只好改变方法。

“那中,你去看看再说。”

刘申到杨楼公社转了一圈,回到家,就和大家商量,说了去龙村和杨楼的情况,最后说:“一打三反到了运动末期,现在到了兑现落实的阶段。我想了想,不管大哥说了多少?有没有那回事?咱都先兑现,争取从轻发落。嫂子也不要发愁,出事了咱三家顶着,只要对大哥有利。”

“中,我同意三弟的意见,你安排去接大哥,我在家收集东西。等大哥回来咱拉着东西一起去杨楼。嫂子你说呢?”

“好。我和刘申去接你哥。”

……

第二天,三辆马车,装满了三家的柜子、桌子、门窗等家具物品,车上坐着刘成弟兄三个和刘成老婆,到了杨楼公社大院内。

“听说,高峰家和安佳家不亲戚了。”

“胡说,人家两家关系好着呢。”

“你不信?人家高峰家和王桐家的大女儿订亲了。”

这话很快就传开了。

高峰听到后,很生气,心想:你这不是嫌贫爱富吗?我穷了不是?你不亲戚就说不亲戚,扯人家王桐干啥?你想倒打一耙子?昧了我给你的东西?

安佳听到后,你有病回来,我帮你找活干;你盖房子,我给你椽子。我不嫌弃你,你倒好,和王桐家结亲。

究竟是真是假,谁对谁错,双方没有落实也没有理论。

心下凉了,脚下也懒了,两家没有直接交谈,就渐渐地生分了。

高峰感激刘成在自己治病时的倾囊相助,自己还不了这笔款,也还不了这个人情。就想:钱我一次还不了,我就慢慢还。这不,为了改变家庭的经济条件,养了一只母猪。下了一窝崽,养了一个多月,一个个肥顿顿的,着实喜人。

队里准备去雷湾煤矿拉煤,高峰打算让高云带两头猪娃,坐车给刘成家送去。

早上四点高云坐在牛车上,听着牛铃铛的响声,慢慢地睡着了。身下铺着出发前牛把式抱的麦秸,很暖和。高云睡得好舒服,直到过葫芦套的时候才睡醒。

“到了吗?”高云问。

“快了,下去坡就到了。”

高云透过渐渐淡了的晨雾看着路旁的山岗。入冬了,光秃秃的,远近的树丫子也没了树叶,一片萧条的景象。

“喔-喔喔”,车停了。

“孩子,下来吧。从这里顺路往前走不远就到了。我们进煤矿了。”牛把式把装猪娃的袋子提下来放在路边,猪娃“唧唧”的叫着。

待牛车进了煤灶的场子,高云也准备好了,想把装猪娃的袋子放到肩膀上扛过去。可是,提了提,可以勉强提起来,但就是没法放到肩膀上。没法子,只好蹲到路上,把袋子往肩膀上放。千方百计放上了,却站不起来。过了一段时间,有个过路人拉了一把,总算站起来。借着这个力,颤颤抖抖的往前走。见到路旁有树,就扶住喘口气,走到西街村口,再也没有劲了。

“小伙子,你去谁家啊?”过路的大伯问。

“成叔家。”高云说。

“刘成?会做饭?”

“对。”

“那你不要背了,在这里等着,我让他家来人接你。”

“娃子不吃十年闲”,看着高云日渐长大,高峰心里充满了希望。“老三篇”他最喜欢,有空了就让高云给他读,他就搬个凳子靠着碾盘坐下,微闭着眼睛,听。听得多了,他能记个八九不离十。就开始,提问题,要高云解释。他最佩服老愚公了。其实,他是在给自己鼓劲,给自己加油。

要知贫困和疾病没有彻底击倒的高峰一家,如何走向未来,请看《第二章母子相依苦挣命勤劳立志壮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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