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对方高深莫测,自己实在打不过,恐怕七仔已经伸手去揪他的衣领了。
宁小闲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谁是马?”
七仔当即蔫了,挠了挠后脑道:“我,我错了。可是……”
宁小闲却不会忽略言先生特地加重的“无故”二字,何况他还敲桌暗示了?她唇角慢慢漾开一抹微笑:“未知言先生口味?”
言先生温雅道:“随缘即可。”
七仔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又不敢出言询问,这时就见宁小闲起身走到老刘头房门前,轻轻叩了两声:“刘老丈,你还好么?”
老刘头的声音立刻从门里传出来,还带有两分气虚:“好,好,托仙姑的福,一切安好。”方才那记惊雷凭空炸响,差点吓死他了。幸好雷声虽大,却没有震坏他的心脏,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将天雷与他隔开了。
“借你后厨一用,事后定当酬谢。”
服侍白擎多年,也只有他那徒弟才跟自己这样客气过。老刘头当即诚惶诚恐道:“您请自便,看上什么拿走就好,不用……不用酬劳了。”说完就恨不得掌自己一嘴,什么叫“看上什么拿走就好”?对方又不是下山入室的劫匪。
宁小闲却不和他计较,应了一声,自去了后厨。
宁小闲走到老刘头的厨房,一进去就皱起眉头。前厢房因为要接待仙人,他倒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可是哪有修仙者会跑到厨房里来,也就没有特意收拾。宁小闲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亮汪汪一层,揩一揩就是半指厚的油腻。灶台早就冷了,上面一口破锅底儿都漏了三分。
刘老头一世未娶,从没女人帮他拾掇家里,这厨房于是尽显光棍本色。并且碗筷也只有寥寥两三副,俱都脏兮兮地扔在水桶里。
外头那几个家伙,是万万不肯用凡人用过的碗筷罢?
找来找去,老刘家里也只有两把糯米,几种菌菇,一串干辣子,一小团晒干的竹荪,后院还有两头咕咕叫的老母鸡。宁小闲也只能叹了口气,将七仔叫过来耳语了几句。
自从隐流东征开始,七仔就再没尝过她的手艺,此刻被使唤反倒兴致冲冲,载着她从老刘头家一飞冲天,往野外去了,将附近眼尖的居民都吓了一大跳。
富平镇毗邻天雷绝狱,土壤贫瘠,非但种不出什么庄稼,连野外行动的大型生物都少,她乘着七仔飞了两圈,别说鹿羊牛豖了,连头兔子也没见着,怎一个“穷”字了得。若不是这里有天雷正气,不受魑魅魍魉之害,恐怕人类早就跑光了。
难道今儿个要办一桌子素菜?拿这等物事来款待言先生,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没错,方才言先生的话,她第一时间就听懂了。这人说“无故”不能出手,就是要她找个由头来。联想起言先生护着张生一家偿还恩情,再想想当年言先生跑去隐流,说动她前去白玉京之前还要管她讨一桌酒菜吃,她就知道谛听的规矩也是宽松有度。言先生现在再得她一饭之恩,同样也要回报的,这报恩的力度可大可小,她要求他陪自己走一趟九重雷区,想必他在天道那里也能搪塞得过去。
果然这世上任何规则都有漏洞,言先生这样活了好几万年的老油条,早知道怎么打擦边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