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牙笑道:“同样是一息之间(两秒),蜂儿能振翅八百八十次,蝴蝶却只能振翅六次。对蜂儿来说,振翅八百八十次就代表着过去了一息,但如果让它用蝴蝶的频率来振翅,它会觉得时间变得很慢很慢;反过来,若让蝴蝶以蜂儿的频率来振翅,它大概会感觉到这一辈子忽然间就过完了。事实上呢?”
典青岳想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事实上无论它们如何振翅,过去的还是一息时间。”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青牙拊掌一笑,“如果不借助工具,我们对时间流速的判定,除了环境变化以外,只出于个人的经验与臆断。”
而主观这玩意儿有多随意,也不用再解释了。“你若还存疑,再有一例足证。”青牙伸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熟睡以后做梦,梦中你只觉得走完了一生,但醒来一看,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就是感知出了偏差。”
所以在对方的阵法或者领域当中,如果感官受到误导,的确会混淆人关于时间的感知和判断。
简单来说,就是时间依旧流逝,而你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典青岳轻轻一叹:“这也是真了不起。”
虽然不曾掌控时间,但这人采取了超越常规的办法,同样能够达到让局中人“度年如日”。
另辟蹊径,然而殊途同归。
青牙说完就不再吱声。想在幻阵中布设出这样的效果,始作俑者对于“时间”与生命的领悟一定要精深至极。可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首先,它活过的年岁一定要长。
时间的奥秘,是只有经历了时光长河的洗练,方才能拣起来的一粒又一粒细碎的金砂。
修为、心境,都有法子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只有感悟不可以。
所以,这是哪个不世出的高人?
他回头望向东方。天幕仍然昏暗,却有启明星闪耀。
天快亮了。青牙眼里现出一抹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典青岳都不曾发觉。
乌顶山脉西北,溢洪平原。
出了乌顶山脉地界,尤其越过凤头山以后,景象就完全不同了。湿润的气流被高山所阻隔,滞留不去,造就此地沃野千里,河网遍布,这里是南赡部洲中北地区最有名的鱼米之乡。从南往北走,放眼所及尽是金灿灿的田野,这美妙的颜色就代表了丰收——这个季节正逢小麦收割的好时机。
战火还没有燃烧到这里,田间的一切都温馨而从容,包括了田里辛勤劳作的农人、田梗上奔跑的孩子、树荫底下偷懒的老牛,还有草屋里面传出来的阵阵饭菜香气。
沿着纵横交织的小河再往西、往北,土地越来越富饶,却已经安详不再。
处处是焦土瓦砾,倒塌的屋宇、被洗劫一空的乡镇。侥幸不曾毁于战火的麦田兀自坚强地存活,却没有人去收割了。
这种境况一直推进到鸣沙河畔,奇凌城地界。
两支军队正在城下厮杀,双方合起来人数至少超过了六十万员。从打响第一记神通以来,战争的中轴线几乎一直锁定在一条干涸的小小河道上,直到四个时辰前才取得了小小的进展:它开始往东边偏移,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