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落在台阶下的石板上,迟蓉和气的音响起,“到了,请素女下轿吧。”
十三和十二连忙探身进轿子,把白苏扶出来。
便是这么半架着,登上了台阶。迟蓉在大厅门口躬身而立,柔和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老爷,素女到了。”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门口张望,随着迟蓉的身子靠边站过去,一个病弱的少女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少女面色苍白,体型娇小玲珑,长长的刘海儿遮掩住大半面孔,月光从她身后洒进来,一袭月白绣浅金色待宵草的儒裙,随风轻轻飘拂,衬得她宛如月色下的幽灵。
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白苏身上,十三还算镇定,十二搀着白苏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白苏握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的拍了拍。
十二本就是个胆大的,不过是头一回见这么大场面,白苏的动作使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瞬间便安心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抖,却不像方才那般惊疑不定了。
直到白苏在白老爷右手边的席上跪坐下来,厅中才稍稍有些动静。
“没想到素女这般年幼!”忽有人叹道。
“是啊!是啊!”
立刻就有不少人附和道。
白苏迅速的瞟了整个宴厅一眼,陆离不在,白苏心中一喜,面上却极其无力的掩唇咳嗽,声音虚弱,“素来迟了,请众位见谅。”
厅中寒暄声此起彼伏,侧坐上的风华公子,抖开白色孔雀毛折扇,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久仰素女大名,那日亲眼目睹素女呕血赋诗,‘人生若只如初见’真真是千古绝唱啊!”
素女和宁温公子之事在尚京文士圈中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成所有人心中的绝恋,催人泪下不知几何。白苏苦笑,素女这朵桃花可真真是倍受瞩目啊!
微微瞟了风华公子一眼,白苏顿时有些发怔,顾风华面上带着雍容的笑,一袭宝蓝华服,墨发如缎,他鼻唇之间与顾连州长得十分相像,只是一双桃花眼显得比顾连州风流许多。
顾连州,顾风华,是了,他们本就是亲兄弟。
白色孔雀毛轻轻扫过下颚,顾风华俊眉微微一挑,“不知此诗何名?”
众人屏息等待回答,白苏也不想随便扯个名字玷污了这首好诗,便据实回答,“木兰词·决绝词柬友。”
这本是一首模仿古代的《决绝词》,这首诗原名是《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拟古,也就是模仿古代的意思,白苏只将这两字给去掉了。
“绝词啊!”风华公子扇着扇子,意味深长的道。
没有人知道木兰词是什么意思,这诗里头也没有提到“木兰”,但是众人的疑惑一下子便被风华公子一句“绝词啊”给吸引过去。
白苏云淡风轻的瞥了顾风华一眼,心中却恨的牙痒痒,这个人分明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哪壶不热,他偏提哪壶!
“可惜了,拂风不在,他必也是欣慰素女痊愈。”顾风华“嘭”的一声合上折扇,他一直很奇怪,素女怎么就会爱上宁温,这般的深情,难道只是单相思?
白苏知道“拂风”是宁温的字,掩唇咳了几声,弱声道,“风华公子说笑了,素何德何能,令宁温公子这般出色的人惦记。”
反正有诗为证,这段恋情是坐实了,它虽然只是属于素女,可白苏接手了她的躯体,也必须要连她的过去一起接手,便就没有推诿的意思。
不过,既然有人敢将它扯出来供人围观,可就别怪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了。
白苏顿了顿,又道,“不过,宁温公子俊雅无双,惦记他的人可不少。如素这般,只敢远远观望,却是不如风华公子了。”
言下之意是,顾风华也喜欢宁温公子,不过是打着朋友的借口,接近他而已。
厅内很是安静,白苏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
听着厅中渐渐响起的窃窃私语声,白苏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顾风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苏,这个女子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那首诗虽然决绝,可是他之前看的的少女目光氤氲,给人一种温吞之感,却不似现在这般尖锐。
“素儿!”一直微笑观望的白老爷听见白苏这句话,忽然变了脸色,冷声道,“还不快向风华公子致歉!”
白老爷向顾风华行了一礼,“素儿年幼无知,口不择言,还请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