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妫芷平素便就不愿近人,她不在场也算正常,只是顾连州今日的反常行为,倒是令人奇怪,十三和香蓉也都是颇有些头脑的,自然也都疑在心中。
“巫给大子赐名翛,以后,他便是顾翛。”顾连州道。
原来是去请巫赐名了!顾连州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纷纷如此想道。
时下对于巫有着绝对的崇敬,更何况是皇巫,在她们眼中看来,妫芷是崇高的,神圣的,顾连州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是她们只下意识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想罢了,且不提像顾连州这般淡薄之人,如何会求大巫赐名,仅仅是他向来冷漠沉静的性子,就算求赐名,也不会如此急切失礼。
香蓉和十三领着几个稳婆,忙着去给孩子清洗去了,小七和十二也正在帮白苏清洗身子,换上洁净的床单,只有椿还侯在帘子外听用,她见顾连州走了进来,先是呆怔住,直到他走近帷幔,她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主,产房乃是污秽之地,主还请止步。”
“你退吧。”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一贯的漠然。
椿也不再劝阻,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所谓规矩从来都是对她们这些下人的,这些忌讳,她提醒也都提醒了,介不介意只看主人心意,遂也很知趣的躬身退了出去。
顾连州撩开帷幔,空气中一股腥甜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顾连州的嗅觉比常人更加敏感,不过对血腥气倒也不算太排斥。
小七和十二刚刚给白苏清理完身子,地上放了三个铜盆,里面都是从白苏身上擦拭下来的血水。
而白苏早已疲累不堪的睡着了,湿漉漉的长发贴在她面上、颈上,面色苍白,玲珑精致的五官,竟有着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柔弱娇美。
顾连州见她身下还是脏的被褥,便将她抱了起来,坐到火盆边上,让十二和小七换铺盖。
十二很怕顾连州,自打他进来之后,她几乎都缩在墙角里,时不时的帮小七递东西。
白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梦中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温暖包围,靠着一个结实的地方,嗅着淡淡的苦涩茶香,睡的极为安心。
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最终在婴儿的啼哭中被惊醒。
“儿子。”白苏喃喃道。
正在看信的顾连州低头冲她浅浅一笑,道,“果然是被你唤着唤着便成了儿子。”
白苏怔了怔,才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的疼,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正在生孩子的!
“孩子呢?”白苏看着顾连州的笑颜,知道应当是母子平安,遂也不着急。
顾连州朗声道,“把孩子抱过来。”
“是。”香蓉应声,从摇篮里把软巴巴的小婴儿给抱到了白苏和顾连州的面前。
白苏看见包着孩子的红绸微微一怔,问道,“这不是妫芷绣的那一块吗?”
“是呢,是医女送给小主子做见面礼的呢!”香蓉笑着接口道,弯身把孩子递给了白苏。
白苏因着全部心思都扑到了孩子身上,故而并未察觉顾连州听见白苏提到妫芷时,眸子中那一瞬的黯然。而顾连州的情绪变化,泛泛之辈又是看不懂的。
“这么丑!”白苏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软软的小身子,笑的欢畅,仿佛这个“丑”字是夸奖一般,若是不明白的,还以为这孩子丑的惊人,把母亲都吓疯了。
“丑你还笑的欢快!”顾连州哼道,他私以为自己算是比较了解白苏的了,却依旧时常猜不透她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
白苏睨了他一眼,傲然道,“我听说过,刚出生的婴儿都是皱巴巴的,他可是你儿子,怎么会长的丑,我只是想到,你这么才华盖世、俊美无双、风姿翩翩、姿容倾城的顾大圣人,居然也会有这么丑的时候!”
顾连州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淡然道,“好在,看见我如此丑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白苏也不理他,兀自抱着儿子乐的合不拢嘴,如今都还觉得像是在梦里。她白苏竟也有孩子了,是与顾连州的儿子
眼下这一刻,她怀抱着孩子靠在顾连州的怀中,竟似是圆满了。
白苏扁扁嘴,眼眶有些发红,盯着这孩子看了许久,就在顾连州以为她要喜极而泣时,她却叹了一句,“我这肚子真是争气啊!一举得男。”
不是白苏重男轻女,而是确实梦想养一个像顾连州这么俊美的儿子,从小教导他,长大了好魅惑众生,这是她自打见到顾连州之后便生出的一个梦想。
顾连州把信折成长条,双指夹着送入火盆,他看着忽然变亮的火光,眯着眼睛道,“你不是曾说过,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跟妇人没有多少关系吗?”
白苏瞪了他一眼道,“他是我生出来的,为什么同我没多少关系?”
说罢也兀自低头道,“唔,但愿他更像你多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