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么睡的。”石光很平静，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尴尬。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还能睡到一块？”浪三端起酒杯，尽量遮挡住自己的脸，他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表情。
“噢，这有什么？我们虽然分开了，但也没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她睡她的，我睡我的。”
“为什么分开？”浪三像是在采访，一个问题追着一个问题。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各自打理一个餐馆，做生意就容易产生矛盾，她说她的理，我说我的理，时间一长，吵来吵去，再好的感情也吵没了。”
“看来两口子不能一起做生意，但是有很多夫妻店做得很不错啊，生意又好，感情也好。”
“生意好不假，但感情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离婚了，两人还睡到一块，你就没有其他想法吗？”
“哥，真没有，我就当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一点点想法都没有。我把那家店给她了，这所房子也给她了，女人嘛，除了要东西，就是要东西，特别是房子，哥，你可要看好自己的房子。”
“我没有房子，不用看。”
“怎么可能？”
“说出来你也不信，我真没房子，现在还租房子住呢。”
“我真不信，那嫂子会跟你吗？”
“她不光跟我，还看得我很紧，刚才你不是听到了吗？”
“我也挺羡慕你的，两口子为了一件小事还有激情吵吵闹闹，我们都没有这份心思了，她过她的，我过我的，真没什么意思。”
“你不是有新的女朋友了吗？长得挺好看的。”
“比不了你们大地方的女孩儿，干一天都快累死了，餐饮这一行真不是人干的，别人说我们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小姐晚，挣着卖白菜的钱，担的是卖的风险。玩命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再得不到一点温暖，那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
“女朋友对你好吗？我看你挺照顾她的。”
“她家里不同意，嫌我是二婚，我还头疼呢，哥，帮帮我吧。”
“我怎么帮你？”
“让我出名，挣大钱，女人就喜欢钱，包括女人的妈，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就是缺胳膊短腿，她也会跟着你，大不了以后跟你离婚，她能得到一笔钱，这就是女人，女人不是用水做的，女人应该是用钱堆起来的雪人，你为了保住女人，就要不停地给女人身上添雪，雪就是钱，一旦雪化了，女人也就跟着没了。到另外一个地方，其他男人还会重新堆起另一个雪人，你的女人就成了别人的了。”
“你的雪人堆得怎么样了？”
“正在堆，雪还是少，这天又不冷，我还得自己造雪，我盼着上天能可怜可怜我一下，早点在我头上下一场瑞雪。”
“我和你一样，都是缺血，我缺的流血的血，不是下雪的雪，身体里没有造血的机能，人就活不下去，血也是钱，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你不应该啊，有体面的工作，有一个好嫂子，你真自己租房子住吗？我不太相信。”
“我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真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房价多贵啊，我不发横财基本上不可能。”
“你父亲的房子不就是你的房子吗？”
“是的，那套房子现在已经8万一平米了，照这么计算，我现在都快成千万富翁了。”浪三面前的啤酒摆了一排，他越喝越起劲，忘了电话那边女人还在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生闷气。想到现在自己住的房子，那一间神秘又潮湿的地下室，还有隔壁小伙不停地换着女朋友。特别是父母那套房，已经被哥哥“占领”，他此时还跟朋友吹千万富翁的牛，他真想抽自己一记耳光，这种自欺欺人的鬼把戏给谁看呢？
浪三和石光聊了聊开餐馆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半夜了。浪三有点醉了，他站起身，使劲扭动了几下身体，把萎缩的神经抻了抻，身体里灌满了酒精，每一个动作都能带出“咣咣”的声音。浪三吐不出来，他要让酒精侵蚀自己的身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浪三还是人模狗样地活着，道貌岸然地去采访。
这个晚上，浪三没有去石光家，而是去住酒店。半夜他收到小李子打来的电话，小李子在电话里语无伦次，他把所有的哥们都问了一遍，浪三听烦了，他冲着电话喊了几声：“快睡吧，我明天还采访呢。”
“采什么采，回去跟我干吧，我这边谈得差不多了。”
浪三心里踏实了许多，至少小李子是因为高兴才喝多的，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小李子的话不能全信，如果真是谈成了，那信一半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