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三经常带着沉重和轻松这两样东西回家,他的身体和精神总是同时被两样相反的情绪占据着,精神和人格上都在分裂的,他担心自己的身体有朝一日也一分为二。
周末是浪三最喜欢过的一天,就像在水里憋了五天,只有在周五下班的时侯才能把头露出水面。浪三喜欢过周末的另一个原因是可以离开父母家,这条规矩已经延续了好几个月。浪三和女人一直在父母家小心谨慎地生活,老人怕闹,孩子学习要安静,浪三已经习惯了这种低声慢步的生活,这可苦了天生最爱“没事找事”的女人,她每每走进这个家,就像把自己装在了套子里,她学会了用眼睛说话,用手聊天,天天酷爱唱歌的她不得不在嗓子眼儿上安了一个阀门,除了出气以外,什么功能都退化了。女人也盼着周五,她会像出了笼的小鸟,一下子飞到半空,再一下子飞回娘家。
任何一个媳妇都会把娘家当成自己的避风港和游乐场。女人也不例外,从回家的路上开始,嘴就唱个不停,脸上笑开了花。
女人回家了,大声说话,还说个不停,差点和妈妈为了一件新买的衣服吵起来,万能姐姐在一边忙着做饭,她两人都帮着,手上炒菜,嘴上吵架,房间里“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万能姐夫出差了,听不见他雄厚的男中音,女人的父亲很少大声说话,只是被老伴叨唠烦了,才像老虎一样吼两声,老伴不敢再正面抵抗,偷偷用手指着老头,跟浪三说:“就这么拧,早晚死在坑边上。”浪三知道,老头又“奋不顾身”地钓鱼去了,老太太拦不住,借着女儿回家的机会向老头提抗议,纵使两个女儿把边鼓敲得震天响,老头一声狮子吼,换来的就是一句老掉牙的话:“妈,以后咱们谁也别管他,他爱去哪就去哪,他有事也别找咱们。”
“不用你们管,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该吃药吃药,该去医院去医院。”
“该钓鱼钓鱼。”老婆接了一句话茬,把老头都给逗乐了。
“叽叽喳喳”的晚饭终于吃完了,接下来进入麻将时间。这个家打麻将只有两个机会,一个是万能姐夫提议打麻将,老头才敢从屋里把麻将抱出来。另一个时候是万能姐夫出差不在家,老头会主动把麻将抱出来。可以想像万能姐夫在这个家有多么大的威慑力,不光控制着资产,还控制着大家的娱乐。万能姐姐也爱玩牌,但在自己的老公面前总是表现得随意而淡定,老公不点头,自己决不表现出娱乐的欲望,万能姐夫用一套宗教般的信仰来管控这个家,决不允许有半点纰漏。万能姐姐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她的一味服从一方面让自己省心,另一方面也成了新时代禁欲的典型。浪三的脑子里曾经滑过一个小问题,这两口子如果是做爱,是谁主动呢?说不定万能姐姐在床上是主宰者,浪三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他曾经听自己的女人说过,有一次万能姐姐公司有活动,晚上回来得晚,万能姐夫居然因为见不到媳妇而嚎啕大哭。因此浪三判定,在这个家里,一定是女人主宰床上,男人主宰床下,在床下的时间长,也公开,这样就让外人看出来男人在家里的地位,很有面子。而女人主宰床上,很隐蔽,也很神秘,可以最大限度控制男人的情绪和生理,能管控好床上的活动,就能很好地抵制外面的世界对男人的侵扰,这也许是夫妻最和谐的权力分配方式,值得向全国夫妻推广。
浪三羡慕这对和谐的夫妻,但他对万能姐姐的同情会多一些,毕竟在床上的时间要少很多,现在万能姐夫出差了,床下的事情自然也归妻子打理,她不等父亲开口,主动把麻将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