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的眉头锁成一个川字,音量不高,却颇具威严:“罚你去庄子是让你读书思过,不是让你忤逆夫子的,还不去给夫子赔罪,然后自去找夫人领家法!”
曹芳达冷笑转作了得意。
小人得志,呸!
杨恒腹诽不已,对偏听偏信的杨廷和也没啥好感,若非事关日后命运,巴不得一辈子都别见自己这个便宜老爹。
硬着头皮磕了个头,他道:“孩儿知罪,先生授课,孩儿确实不该中途离去,不过孩儿确实有紧要事情回禀,还求父亲给孩儿一个机会。”
他不知道曹芳达跟杨廷和说了些什么,肯定没好话就是了,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顺便给曹芳达上点儿眼药——我只是中途离去,可没干别的——若曹芳达加油添醋故意歪曲,杨廷和肯定能够分辨出来。
曹芳达面色大变,上前几步指着杨恒急道:“仅仅是中途离去吗?你连先皇大行新皇登基这样的大事儿都不知道,老夫不过说了你几句,你便急着回京告状……”
“咦?谁说学生回来是告状的?刚才不是说了嘛,学生回来是有要事提醒家父的……”
“嘁,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大事?”曹芳达的不屑溢于言表,杨廷和没吱声,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此刻正室夫人喻氏已至近前,她是杨廷和的继室,内江人,蜀中大户出身,一贯以治家严谨著称,入门以来,阖府上下无不宾服。
杨恒学问不成,言语轻佻,一贯让她不喜,前段时间更是调戏她的婢女,彻底激怒了她,将其罚到城外杨家庄子闭门思过。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没有她的命令就敢私自回京,这杨恒眼里可还有她这个当家夫人么?
眼见杨恒还待再辨,她轻咳一声打断了他:“恒儿休得无礼,你父亲让你读书是明事理知礼仪的,可不是教你巧舌如簧,还不赶紧退下!”
“夫人容禀,孩儿确有要事,真的不是狡辩啊。”杨恒猜到了喻氏的身份,故作委屈的说道。至于称呼他则犯了一番踌躇,最终选择了“夫人”这个中规中矩的称呼。
不想却也巧了,以前的杨恒也是这般称呼喻氏,是以众人倒没人发觉他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你能有什么要事?”喻氏不屑的说道,语气和曹芳达如出一辙:“没听你父亲适才说的话嘛,赶紧退下,老爷日理万机,可没空听你这黄口小儿之言。”
“黄口小儿怎么了?有志不在年高,再说了,父亲如孩儿这般年纪早就中举了……”
“恒儿,休得无礼,还不赶紧给夫人道歉!”杨恒居然敢跟喻氏争辩,蒋氏脸都吓白了,匆忙打断他,又冲喻氏福身告罪:“恒儿年幼,口无遮拦,姐姐千万别怪罪他……”
“够了!”杨廷和忽然发声,蒋氏后边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低下头,愈发不安起来。
“说说吧,找为父有何事?”
“嗤嗤”几声轻笑,随着杨廷和轻哼一声,原本不屑的人全部正容,只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位三少爷今天肯定是吃错了药,也不想想素日的风评,竟然大言不惭的要找阁老谈什么要事。简直可笑至极!
你以为你是大少爷啊?
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杨恒暗骂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四下打量一圈儿:“人多嘴杂……”
众人纷纷变色,好嘛,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杨廷和皱眉道:“说便是了,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