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夫妇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意思无非就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搞的杨恒是又气又乐。他看出来了,现在这些人们早就被儒家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观念洗了脑,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的了的,索性也懒得再跟他俩争辩,随口答应:“好好好,是是是,大哥大嫂都是为我好,小弟谨记在心,以后会注意的,”紧接着便主动转移话题:“您二位联袂而来,不会就是专门来数落我的吧?”
“你也不小了,如今又是道尊的弟子,不是万不得已,为兄还真的不想说你,不过你倒也让咱们省点心啊?先是找了一大帮女人在庄子上缝制什么球囊,接着是强行替那贾家出头,还说什么要让那个寡妇当你的女人,如今又领着一帮子佃户胡闹,最最让人生气的,你还跑去陛下那儿说什么‘帝星南移,湖广有圣天子出,道尊收你为徒,是让你辅佐他为一代圣君’,这话能对他说么?你可知道,这话一大早街上就已经有人在散布了?你可知道,因为大礼之争,父亲一直在和陛下较着劲?一旦大礼之争再起,你身处其中,又该如何自处?“
杨慎没兜圈子,直接点明了自己今次过来的目的。
对此,杨恒其实早就有所预料,是以闻言并不吃惊,惟有报以苦笑:“我就估摸着大哥也是为了此事来的,实在是昨日被逼到份儿上了,黄锦那个老东西坑我,引诱陛下求取雷法,只是那雷法师尊早就叮嘱过小弟,绝对不能传授给旁人,小弟能怎么办?”
“如此说来,你所说的那些都是骗陛下的喽?”杨慎的语气略微放缓了一些,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下来。
当然是骗他的,杨恒暗暗腹诽,嘴里却随口忽悠:“也不能这么说,师尊确曾说过,大明如今内忧外患,他老人家实在不忍太祖成祖辛苦打下来的基业渐渐凋零,叮嘱小弟在大明出现危难之际一定不能袖手旁观,要充分利用自己的能力……“
“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自己出手呢?”黄娥不解的打断杨恒:“远的不说,蒙元蹂躏我汉家儿女近百年,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师尊正闭关呢,另外,宇宙自有法则,蒙元九十年皇祚,神仙也不能违抗天意。”杨恒有点儿编不下去了,心说这就是自作孽啊,撒下一个弥天大谎,为了不被拆穿,就得不停的继续撒谎,直到哪天再也没法编下去……但愿有生之年那一天不要出现才好。
“今上呢?他之继承帝位,是不是也是天意?”杨慎忽然问道。
“自然是的。”
“那假如大礼之争再起,你看来也是要顺应天意的?”杨慎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只是他想问的那个问题太过疯狂,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这才临时改成了这个问题。
“这个……”杨恒迟疑了一下,轻轻的点了一下脑袋:“是的!”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从前他一直为不能说服杨廷和,也不能公然支持朱厚熜而烦恼,昨日在乾清宫被逼着说出那些肉麻的话之后却突然点醒了他,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陷在一个误区,总觉得自己身为杨廷和的儿子,就不能公然和他唱反调,如此才能不违反如今普世遵循的纲常观念,却忘了按照如今的观念,天子才应该是第一效忠的对象,不然忠孝不能两全那样的话又从何而来?更何况他如今还有了更加有利的借口,顺从天意嘛。至于杨廷和跟杨慎,老实说至今他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能够说服他们自然最好,万一说服不了,他们愿意当就去当呗。
“你——”杨慎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黄娥跟思祺也面色大变,不解的望着杨恒,心头涌起深深的担忧,你这是要自绝于杨家啊,难道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么?
“天意难违,大哥,回头你也好生劝劝父亲,退一步吧,不就是一个名分嘛,人都死了,就算给了他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