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入城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刻在长安府的大街小巷里回荡,小门小户的人家,早就关门闭户,躲藏起来,深宅大院里的护卫,也拿起刀枪,严阵以待。
长安府的警卫营悉数出动,巡街,搜查,清理,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府里弄得鸡飞狗跳。
当然,已经露出了昏迷状态的两个杂碎,还是决口没有提到他们想要绑架女孩的事因,而是将一个青白衣裙的女侠,说成是一队长相凶悍的母夜叉,见人就杀,他们为了正义和悍匪搏斗力竭被致残,总之事情的状况被夸大了无数倍,后来就晕厥了,至于真相,暂时就无从谈起了。
小跟班,小杂碎,混得也不容易,只能用如此的混淆是非赢取一点可怜的狗粮,不过,长安府的安宁,从这个下午,就变得诡异而惊心了。
悍匪进城,肆意杀戮,这个信息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个府尹府里的跟班在失血过多之后的昏迷和伤口感染中死翘翘了,这个消息就变成了一个肯定的真实的事实。
不过这个下午,两个残废开始喊叫‘匪人进城’的时候,文韬在劝慰了冯学儒之后,将烤干了的衣服穿好,站起身,开始告别道:
“冯先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晚辈告辞,你多宽心保重。”
不过是一阵闲言,触动了文韬敏感的神经,他并不是想帮着做什么,但是他很想看到这样深重的仇恨如果要真的报仇,会是什么的状况和结局?好奇心是一部分,突然生出的悲天悯人的情绪是另一部分,当然,主要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说书女孩的身影。
男人就是这个样子,所有的大事小事的出发点,都会和某一个心仪的女孩连在一起,如果没有说书女孩的存在,冯学儒身边是一个臃肿的农妇,那么最多也不过当场扔下几两银子,然后在当晚睡觉之前就将那些破事抛到了九霄云里。
女孩在一个男人的心里存在的意义是不可想象的巨大,不管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如何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这应当也是人性。
冯学儒站起来道:“多谢文公子挂怀,老朽之事不足为外人道,连老朽都麻木了,曲江风冷,公子早些回去吧。”
两人拱手,文韬转身走到门口,突然一阵“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急促的响起,眼见一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是一道青白的身影。
飘逸洒脱的身影就像一团轻淡的白云,一条同样颜色的面纱罩住了她的脸,头巾也是青白的,飘带在疾驰之下就像一道青白的光晕,拖曳在云朵的后面,说不出的好看。
女侠呀!
文韬只是看了一眼,就惊喜的不得了,这才是江湖女侠的风范,如风,如云,如雾又如电,体内盘亘已久的对女侠的向往和幻想,一瞬间的落到了眼前,真实而玄妙。
“女侠——”文韬脱口而出的惊呼了一声,那团青白的晕影已经到了面前,快马一声长嘶,双腿在空中扬起,飞扬的鬃毛就如一阵飞洒的瀑雨,然后几乎是原地一个转身,调转了马头,在文韬的面前戛然的停下来。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文韬也用小汽车玩过无数次的飘逸旋转之类的刺激游戏,但是和眼前的快马飞扬的鬃毛和灵巧的身姿比起来,所有的汽车的漂移,简直就是一堆钢铁死板可笑的儿戏,只有极富生命力和力量的快马,才能在一瞬间完成这样高难度的,惊鸿一瞥的旋转!
青白色的身影在快马转身停住的一瞬,单手将背后紧紧依附在她背上的蒋书平放在了地上,蒋书平双脚在地上站稳,裣衽施礼,轻声的说道:“谢谢姐姐,请姐姐下马休息片刻如何?”
马上的女孩没有回话,目光反而朝着一脸愕然的文韬看过来,然后快速的收回,马鞭在空中轻轻的扬了扬,飘然而去。
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文韬全身一个激灵,虽然没有看清女侠的容貌,但是那一眼中,文韬看到的是淡然于天地万物之外的洒脱和空灵,是纵横江湖的,快意恩仇的傲然、、、、、、
蒋书平转过身,和文韬四目相对,几乎又同声错愕道:“是你?”
“是你?”
、、、、、、
语言有时候是一种负担,能用眼神表达的意思,语言永远是无法企及的,这个时候,文韬的心里还被女侠的风采装得满满的,一时也无力再回到破屋里说出什么互相关心的问候之类的话题。
匆匆的做了告辞,马车也到了跟前,文韬回头一笑道:“明天见。”
蒋书平被刚才的事情弄得惊魂未定,此刻又在家门口看到文韬这个熟悉而陌生男子,心里也是不知所措的张开小嘴:“我明日——”话说到一半,文韬已经上了马车,给她了一个挥手,马车疾驰而去了,蒋书平咬住了嘴唇,这么多复杂的事情,梳理出一个眉目,对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五哥,你去驾车,快,追上那个女侠。”文韬一跳上马车就催促了五哥,五哥似乎也被刚才女侠的风采惊艳住了,并不多问,从车夫手里接过了缰绳,驱赶着马车,朝着女侠消失的放向,一路狂追。
风乍起,掀动一江冬水,水浪拍岸的声音,伴随着粼粼的马车和潇潇的快马,成为了初冬曲江边凛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