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林在恍惚间,听到了风声。
一睁开眼,眼前的画面差点没让他吓晕过去。
自己正处在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度,太阳变得十分耀眼夺目,天上的云彩看起来触手可及,就连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地路过。
鼓起勇气朝下看……
“啊啊啊啊啊啊!!!”
视线尽头是茂密的山岚和平原,身下能够看清整个铁水镇的面貌,还有那条不住朝下蜿蜒的漆黑色铁水河流,而血环角斗场就在自己正下方,依稀还能看见场中的巨人。
而他的身子此时停止了上升,在空中定格了半秒。
接踵而至的失重感一下子挤满心房,恐慌的他奋力挥舞四肢,左腿却传来一阵撕心的疼痛。
想起来了,他拉开裘伦时被巨人踢到一下,但是自己怎么会在天上?
嗯,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
片刻的思索之后,天空中孤寂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罗伊的脸上绽开诡异的笑,手中长剑越舞越快,台上的观众却早已看呆。
这还是人们理解范围内的那个圣龙王国的王子吗?在场的不少观众也观看过漆黑骑士与罗伊的角斗,在罗伊代替人出场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门票不值,频频躲闪的罗伊虽然灵活,可是他一直按着剑柄从未主动拔过剑,每次都是尽力格挡开对方的大剑后就收剑入鞘,甚至不少人一度认为罗伊修习的是月之国独特的拔刀术。
面对那样恐怖的对手,防守是不可能不出现破绽的,最终在漆黑骑士将罗伊打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停下了手。似乎是完全被罗伊这种疲软的模样消磨得失去了兴致,整个角斗过程亢长而又乏味,完全不是表演赛应有的展现。
而这部分观众,突然觉得之前付出的票券,现在值回来了。
有阅历的观众能够看出来,罗伊使用的,是圣龙王国皇家一脉相传的剑术流派——圣咏流,由诗歌晦涩继承下来的独特剑术,只有圣龙国王血脉能够看懂并修习,舞剑的时候如同诗人一般优雅而又捉摸不透,高速的出剑和连绵相接的攻势是此剑术的特色,修行到极限的持剑者,在接连不断的高潮之中,犹如诗人最热烈的咏叹一般,那份狂热与执着,令人畏惧其声势。
手中长剑,是圣龙的利爪。
被蹂躏的巨人无法再忍受遍布全身的凄厉痛楚,像这个样子就算角斗立即结束也不可能恢复伤口,绝望中的巨人呐喊起来,那已经不是愤怒或者疼痛的吼叫,反而像人类和野兽被逼至绝境一般,是最后濒死的反戈一击。
巨人大力转动身体,随后猛然定住身子,血液从身体各处的伤口迸发,但它似乎已经对此无所谓,被巨大惯性顿住的罗伊猛然甩了出去,罗伊在危急之际用左手抓住巨人腰间的长布,如同风筝一般迎风摆着。
巨人立即挥出染血的右拳,正中的话必死无疑。
罗伊果断松开手,剧烈的风带着他朝后方坠落,在空中优雅地翻了个身之后,罗伊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但因为左脚的伤痛而跪倒下去。
有观众站了起来,他们先前为巨人残忍的杀戮慕名而来,此刻却焦虑关心着罗伊的安危,在角斗场上,无分国籍与出生,只要展现出优秀的角斗技巧,便是值得为人尊重的角斗士。
而罗伊的表现,明显值得赢得观众的尊敬,人们在这一刻忘记了他的出身,那华丽的剑术已然如同诗一般,深刻地烙印在了观众的心里。
罗伊缓缓站了起来,身体剧烈起伏着,他的身体重心全都压在右脚上,左脚拖拉着,显然因为刚才的坠落而瘸了,他低着头,但他的脸上,是仍然没有消散的,那一抹狂傲的笑容。
巨人注视着远处仍然站着的罗伊,硕大的独眼表现出彷徨与畏惧,它焦虑地转着身,随后就看到了地上,那失去意识的漆黑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