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胸起身,沐青阳微揉眉心,正要上榻歇息,一名宫女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娘娘,太子薨了……”
沐青阳哗的转身,宽大的袖子甩开一个大弧度,将她身旁的一只瓷瓶扫落在地。
“哐!”瓷瓶碎烂成渣。
她嚯的跃到宫女面前,声音严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宫女双肩垮塌,颤颤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娘娘,就在适才,太子薨了……”
沐青阳不再说话,龙卷风似的刮出房去。
不,不可能!下午还好好的人,怎么到了晚上就突然间没了呢!
一定是宫女弄错了!一定是的!
沐青阳提起裙摆,飞快地朝太子寝宫跑去。
未到门口,便听见一片杂乱的声音。有哭泣声,有叫骂声,也有呼号声……
她急慌慌止步,腿脚虚软地直颤。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端木江天出一声悲吼,嘶哑悲愤的呼喊声,震抖着在耳边回旋萦绕,几乎要穿透耳膜,直达人心深处。
沐青阳身子一颤,脚下趔趄了一下,几乎要绊倒在地。一只手及时从一侧伸出,搀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沐青阳顾不得说谢谢,甩开那只手,就要往里挤去。
端木乾瑾皱起眉头,“当心一些,人多,别挤坏了身子。”
沐青阳根本不搭理他,兀自费力地拨开人群往里挤。
等她趔趔趄趄地走到太子跟前的时候,端木江天正抱着太子的身子哭泣。
这个威严肃穆的皇帝,在痛失爱子之后,所有的脆弱与沧桑瞬间爆,整个人俨然苍老了十岁,彰显出一个半百老人,白人送黑人的所有痛楚。
而嵘平及太子的其他几个孩子,还有一些妃子们,则和太子妃一起跪在脚踏边,呜咽哭泣。
沐青阳左右一看,云泽并不在,而地毯中心,却无故摊了一块殷红的血迹。
那血极有可能是云泽的,以端木江天的性格,云泽肯定被他处罚了,也许现在已经被押到地牢去了。
眼皮陡然一颤,沐青阳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伸手指住端木江天喊道:“把他放下来!他没死,我有办法救他!”
端木江天嚯的抬头,满是血丝的眼睛,划闪着野狼般的狠厉,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你说什么?”
沐青阳双目湿热,两行清泪顺着颧骨滑落,“放他下来,我能救他!”
端木江天呆愣愣地直点头,手忙脚乱却轻柔万分地将端木祁元放倒在床上,蹒跚着后退了好几步。
沐青阳顿了顿,按捺住飞跳跃的心跳,哆嗦着手指按上端木祁元的手腕。无论指尖传来冰冷感,还是毫无起伏的脉搏,都让她心神剧颤。
“让所有人都出去,人太多,我不好施救!”
端木江天连忙照办,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门被严实关起,屋内只剩下依旧昏迷着端木睿恒,已经死去的端木祁元,端木江天和沐青阳。
人群一散尽室内,温度便陡然下降。沐青阳打了个激灵,只觉脚底簌簌窜上来一股阴凉的寒气。
她放下端木祁元的手,撑着腰对站起身来,艰难地别开脸去,不敢直视端木江天面上浓厚的希翼。
“听我说,皇宫里绝对有内奸,我们必须将他找出来。”
端木江天眼角依旧带着泪,但因悲伤过度而混沌的双目却因为沐青阳的这句话,忽的一凛,恢复清明。
清明过后却是阴沉的黯淡,他明白沐青阳的意思了,她救不了他的儿子。
庄重与威严重新回到端木江天身上,他站直了身子,闭眼仰头,虽然心中已经不存希望了,但他还是固执地问道:“你能救活太子,对吗?”
沐青阳晃了晃身子,声音压得极低,“皇上,我不能。我是医,不是神,太子已经走了。”
端木江天哑声失笑,高大的身子剧烈地摇晃起来,“你要怎么找内奸?”
“只要说太子没死,他一定会再动一次手,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唔。”端木江天漠然点头,“你去安排吧。”
语罢,他艰难地抬脚朝外走去,门吱呀一声打开的瞬间,沐青阳忍不住别开了脸。
沐青阳将太子用被子盖好,然后又命人将燕王搬到别屋去住。
她对众人说太子已经没事了,刚才只是一不小心岔过气去了罢了,她已经救醒太子了。
众人面上表情各异,但都表示出很是欣慰的表情,见端木江天率先走了,便也陆陆续续散了开去。只有嵘平和太子妃固执地留了下来。
沐青阳只得告诉他们太子需要静养,刚才就是因为房间里人太多了,才导致他呼吸不顺,岔过气去的。
如此反复说了好几遍,那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此时已是一更天末,二更天未到。
沐青阳布置好一切事宜后,又呆了一段时间后,才默默离开。
风动,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