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江天微掀眼睑,半眯着的虎目里,暗芒四射,他瞄了瞄满面怒火的端木嵘平,挥手招来洪公公,命他去找来一根荆棘。
荆棘被丢在端木嵘平脚下,端木江天沉声道:“捡起它来!”
端木嵘平蹙眉,岿然不动。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真去拾满身是赐的荆棘。
端木江天冷笑,挥指指着地上的荆棘条子,“朕这是在为你拔去那些扎人的尖刺!”
他已经拟好诏书要传位给这个不满十四岁的皇长孙了,可是他年纪这么小,心机又太过纯简,如果不把那些权倾朝野的元老大臣都除尽,他怎么能放心离去。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子们,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了异心,他端木家的江山就难免会岌岌可危。
端木嵘平扭头愤愤一哼,面上那股倔强却稍稍有些收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不怕端木江天了,他不但敢和他顶嘴,还敢甩脸色给他看。
端木江天叹气,满面慈祥地望着端木嵘平,望着望着,眼眶就湿润了,低低叹息一声,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正要上前去摸摸他的脑袋,端木嵘平却陡的把身子一转,冷冷道了声“告退”就飞快走了出去。
端木江天的手僵在半空,歪歪扭扭站着的身子无力地晃了晃,重重地跌回了龙椅。两眼一闭,满面悲怆。他看出来了,这个孙子,他恨他。
得知沐青阳的死讯后,端木乾瑾大闹了一场,将哲哲轰回了胡里国,自己则忿然出走,半年里音信全无。
而端木睿恒则在病愈后,主动上书请求去陈启国上任,在那片混乱之地,当起了有名无实的藩王。
一瞬间,原本热闹非凡的京城,忽的就寂静下来了。
端木江天默默无声地掩面瘫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又一拨剧烈的咳嗽声憋呛出来,声声嘶厉,绵长不断。
躬身站在门外静候着的洪公公,扶着墙背过身去,泪水潸然,涕下沾襟。
若是因果循环,这一切是是非非又要到何时才能有个头?
“啊!老怪物,你要谋命吗?”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破空射出,翻卷着划出老远,树梢上休憩着的鸟群,仓皇扑翅逃窜。
“咚!”清脆的爆栗声响起,一个暗哑苍老的声音破口大骂,“老头我好心给你驱毒,你个兔崽子不心存感念,还诬赖我谋命,有你这么没良心的人吗?”
语罢,一把揪过泡在水里的人的耳朵,死命扯拉。
“嘶嘶……”水里的人整个身子都没在水里,痛得连连吸气,求饶道,“啊——前辈!前辈!我错了,我错了!轻点,轻点啊,耳朵要掉了啦!”
水里的人扯着脖子哀号,飞晃脑袋,湿漉漉的丝噼里啪啦打在面颊上,水珠子噗噜噜扫射到面前白须白的老人脸上。
老人忙松手,双手撑地一滑,退开几步,伸手随意一抹脸上的水渍,眼一瞪,伸手一指水里的人就要再骂。
水里的人急忙讨好地笑嘻嘻一笑,“前辈,你别打我,我晚上给你烤鱼吃!”
许是在水里泡得久了,那人如潭的双目熏染着雾气,显得更加璀璨灵澈,他调皮地眨着眼睛,涂了胭脂似的唇瓣俏皮一嘟,“好不好啊?”
老人有一弱点就是极其好吃,偏偏水里的人烤得一手好鱼,令他嘴馋不已,于是每每老人要迫害他的时候,他便总拿这个做挡箭牌,百试百灵。
“哼!”老人剜了水里的人一眼,头一甩,披撒在地的白如灵蛇般缠上了头顶的树干,双手猛一拍地面,他的整个身子就借力弹飞上了树梢。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上空落下,“我要五条,一个时辰以后可以出来!我去看看你哥哥和那个崛丫头!”
水里的人钩唇一笑,望着灵敏地在树梢间窜动的身影,扬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