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悠悠,太液池中遍开千瓣莲花,芬芳清香十里可闻。风过之处,锦洒花瓣飞舞,碧绿莲叶层层叠叠,直扑向天际。</p>
“陛下,你快点上来,王爷看见了,又要拿奴才们是问了!”</p>
“陛下,河里冷,你快点上来啊!奴才求您了!”</p>
“陛下!”</p>
一群奴才齐刷刷地跪倒在沧河河岸边,正午毒辣的日头令众人皆是大汗淋漓,却动也不敢动,只一个劲地高声劝说。</p>
“本宫不过是想在河里摘两朵荷花,你们一个劲地叫唤着什么?”我从河面中露出一个头来,将手中荷花往岸边一甩,整个身子湿淋淋地便爬上了岸。众人赶忙上前搀扶,我一拍双手,捡起地上两朵荷花,低头看了看一众奴才。感受到我冰冷的目光,众人皆是浑身一抖,旋即跪得笔直。</p>
“方才是谁说王爷要来?”我突然挑眉问道。</p>
其中一名宫娥愣了半晌,旋即哆哆嗦嗦地磕头承认:“陛……陛下,是奴婢。”</p>
湿漉漉的发丝紧贴我的脸颊,嘴角蓦地勾起一记冷笑:“做的很好。”说着,我将刚采摘下的千瓣莲放入了她手中,火红的花瓣映衬着她一张受宠若惊的脸庞。我续道,“这两朵莲花倒是极衬你,不知你变成这个模样会不会也是这般好看?”</p>
夸赞的话语令宫娥一惊,骤然瞪大了双眼看我,一张红润的脸霎时间一片惨白。</p>
“来人,将她拖入暴室。三个时辰之内若本宫未在她身上看见‘血莲华’,你们这群奴才就同她一样的下场!”</p>
“血莲华”,以皮鞭蘸取辣椒盐水,抽打赤条精身,直至皮开肉绽,雪白人肉上皮骨分离、血肉模糊之际,远远观之一如钵罗红莲绽放。刑犯死而不能,噬心刮骨。刑法惨厉非人,是为“血莲华”。</p>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我走了两步倒回来,淡淡道:“你们记着,若今后谁再敢拿王爷要挟本宫,便不要怪本宫不留情面。”</p>
众人跪倒在地,目送我走远,一阵风吹过,悄无声息。</p>
昭元大长公主晋封皇太女,代掌监国,摄政王宇文祁夜担辅国重任,手握生杀大权。本为夫妻的二人共同走向了大周王朝的顶端。国不可一日无君,以祖先留下的礼制,皇太女并无继承大统之先例,而我亦不想逾制。朝廷百官、宗室贵族进言,如此若皇太女诞下一子,或宗室亲王嫡出长子,皆可位储东宫,陪侍以为国君。</p>
宫中流传,萧氏巫蛊乱宫,是夜发动政变,昭元皇太女本孕有一胎,却在政变之中不慎滑胎。之后便性情大变,终日里喜怒无常,连摄政王来此也未给过几分好颜色,教人摸不清这当初情深似海的二人为何落得今日光景。因而皇嗣储君一事迟迟未见音讯,各封国情形大抵相同,宗室凋敝,唯今还能期盼的便是燕王尽快续弦,诞下宗室嫡亲长子。</p>
“玉香真可怜,今日在太液池没有来地便被陛下惩罚,怕是今后再没法子在宫中待下去了。”</p>
“那可不!难道你还不知道?玉香现下在暴室里被人打得皮开肉绽,陛下说见不到‘血莲华’便要唯我们是问,闹得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p>
“哎……以前公主虽说不像个姑娘家,但对待下人从来都是和善可亲,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你看看咱们这座紫宸殿,没了一点人气儿,平日里我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p>
“怪不得近日连王爷都不来紫宸殿看望陛下了。虽说陛下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王爷也是风姿倜傥,两人站在一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若我是个男人,怕也会害怕这样心狠无情的女子罢。”</p>
“嘘……你们难道忘了吗?‘王爷’这两个字现下成了紫宸殿的忌讳,与那冷宫中的庶人一样,是不可说的忌讳……”</p>
“你们知道吗?王爷今日又去了冷宫探望那个庶人。那个庶人与陛下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虽比不上陛下这一身气度,但比陛下多了一份柔情似水……怕是极懂得讨取男人欢心……”</p>
“……”</p>
紫宸殿内一处柱子旁,几名宫婢凑在一处嚼着舌根,远远地便吸引了我的注意。“陛下……”身侧的宦官轻唤,语声中透着几分试探,“要不要老奴……”</p>
我抬手制止了他,幽幽开口道:“那几人我看着眼生,怕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她们既然说起冷宫的好,不若就让她们去那里伺候那位柔情似水的庶人,也算是本宫如了她们的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