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静静地下着。</p>
丞相府挂着丧,白幡白布一片,几乎跟雪景融为一体。大堂里面不时隐隐传出低泣声。除了漪涟跟已经叛出家门的伊少云,伊绣云也没有别的姊妹,是而在下面小声哭泣的也就是些平日伺候过伊绣云的丫鬟。</p>
漪涟身为兄长,断没有守灵哭丧的理由,堂堂七尺男儿,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声大哭。所以他也只能忍着,含泪看着大堂上的灵位。说起来,他自小去到帝都,与弟弟妹妹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伊绣云又刁蛮任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他这个大哥一向都是横眉冷对的,然而血浓于水,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家人不伤心也是不可能的。何况漪涟这个人又是这样重情重义,对待赫连长君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尚且如此,更别说他自己的手足姊妹了。就是伊鼎臣跟伊少云断绝父子关系,漪涟也伤神了许久。</p>
然而绥王府里,却是一片安宁,似乎全然没有因为伊绣云的死而受到任何影响。本来,一个大臣家里的女儿死了,也不该牵连主上家里有什么波动,然而伊鼎臣对缙南来说意义非凡,而伊绣云的死又跟赫连长君多少有点关系,王府里面是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的。</p>
眼下,赫连长羽跟赫连长君竟然还在书房里悠游自在地下着棋。</p>
牡丹红由丫鬟杏芳陪着过来,在门口敲了敲。</p>
赫连长羽转过头看见是牡丹红,刚才还因为棋局而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对她笑了一笑,走上前去相迎:“夫人怎么过来了?”</p>
“妾身听说丞相府丧女,本以为王爷会亲自前往,可是方才听人说,王爷与小王爷正在这边下棋。妾身还不信,便赶着过来看,没成想……”牡丹红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许是连她都觉得,这不像是赫连长羽一贯的作风。这次出事的,可是老丞相家里!赫连长羽这么不闻不问,怎能让人不觉得奇怪?</p>
“你也认为,本王应该为了一个臣子,专程去拜祭一趟?本王身为一城之主,若是每个大臣家里办丧事,本王都要亲自去慰问,那岂不是本王该要丢下所有的政务,每天就只忙碌这一件事了?”赫连长羽对牡丹红的话似乎有点不以为然。</p>
牡丹红微微一怔,对赫连长羽说话的语气甚为不习惯。像平日里,赫连长羽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薄情寡义的话来。他在缙南,是出了名的施仁政,而伊鼎臣又是缙南的老臣,更是赫连长羽的左膀右臂。不管怎么说,赫连长羽也不可能是这种反应啊!</p>
看着牡丹红一脸不解,原本只是坐在一边的赫连长君站起身来,说道:“大嫂是不是也太看重伊丞相了?我缙南不是没了他就不能生存下去。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本王被留在帝都,王兄当时尚且年幼,又体弱多病,缙南的政治大局都握在丞相一人手中,到如今也是一样。王兄想要迎娶一个妃子,还要看他的脸色。这种日子,早就该结束了。如今就有一个契机摆在我们面前,为何不趁机夺回主动权呢?”</p>
“这……老丞相对缙南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小王爷怎么能这样想呢?”牡丹红皱起眉头,不以为然地答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