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白与十来个狱友果然是被押到了雨花台,她们被带到了刑场。沈砚白说,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和这十来个狱友只是陪绑的,目的也仅仅是恐吓,这十来个人,后来又都被押回老虎桥监狱。
沈砚白等人被勒令站着一排,行刑队的一个长官来到她们面前训话,说今天只是要她们观摩一下行刑的过程,如果现在醒悟,那么她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那么下面的一幕将会在她们身上重演。
行刑队的长官说着,就挥手示意,另一辆军用卡车上被拖下五个人,这些人不是手铐脚镣,而是五花大绑,他们被押到了一个土坡前,一字并排站着,行刑队随即在他们身前列队,举枪,瞄准。
“我看见了,我的未婚夫就在那五个人中间,枪响了,他倒下了,这一幕,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沈砚白说着,禁不住落下泪来,说到了未婚夫,沈砚白的泪水不再是表演。
沈砚白继续说:“我未婚夫的死,我明白,这不能算到齐联杵的头上,但那天开枪的人里面就有齐联杵,我看清了他的样子。”
伊藤听到这里也表示出同情与惋惜,但他更好奇后面的故事,“那后来你是怎么走出监狱的?”
“我当时年纪小,我确实是害怕了,我不想就这样被打死,所以我退缩了,我妥协了,也因为我只是的外围组织,并没有掌握什么秘密,写了一个退出组织的公开申明,家里又花了一些钱,我就被释放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信仰、朋友,什么都没有了,此后的日子一直都是灰暗的,就像是刑场那天的天气一样,一年后,我想换一种生活状态,后来就到了日本留学,这才有幸做了伊藤老师的学生。”
……
沈砚白的这段经历,伊藤在资料里看到过,但是资料里呈现出来的内容太过简略,只表述了1931年沈砚白被政府关押过,发表公开声明后予以释放。
这段经历涉及信仰问题,以及后面沈砚白的信仰转变,所以看资料时,伊藤对此还是比较重视的,他也认真思考过这其中的问题,但因为资料不够具体,而且年代相对较远,又考虑到沈砚白后来加入了军统,伊藤认为,军统接纳一个政治转变者,应该说明沈砚白没有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沈砚白在军统没有出过事,显然1931年的信仰转变就不存在问题了。
此刻听到沈砚白的讲述,这个故事立刻变得饱满、生动。伊藤认为类似这样的心理冲击,时间或许并不能抹去当时留下的阴影,伤口应该早已愈合,但一定是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永失恋人,信仰被迫转变,九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沈砚白的年纪也不小了,可她仍然孤单一人。伊藤认为,沈砚白昨天的冲动行为,看似偶然,实际就是当时心理受到冲击后,在昨天又来了一次余震,这也可以理解。
听完沈砚白的讲述,伊藤点点头,“我现在能理解了,”伊藤又摇摇头说:“不过,这件事你不应该情绪化的把它与齐联杵联系到一起,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也是不公平的,我还是希望今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我明白,昨天的确是我的问题……”
伊藤打断沈砚白的话,“好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觉得也没什么,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凡是都应该客观、理性去面对问题,不仅是工作上、生活上也是一样。”
沈砚白的解释在伊藤这里算是过关了,沈砚白表示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处理,她会给齐联杵一个交待,同时愿意赔偿齐联杵的车损。
伊藤或许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他居然也有远近亲疏之分,也可以理解为护短行为。伊藤说:“你过去的那段经历,在齐联杵面前就不要再提了,解释工作你也不用出面,赔偿呢,你也不用管了,我来处理,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希望你尽快把这种情绪淡化掉,后面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等着你去做,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