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人望着他的目光无比阴冷,像淬毒的匕首。
来食堂的路上有一些人认出他的身份,最多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讽刺一二,并不会像这个人一样,毫不掩饰对他的仇恨,或者说杀意。
在琴石学院,要说跟他有过节的学员,似乎只有韩越一人。
即便山门上演的一幕让将军之子失了颜面,也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精力,因为他的时间比别人少,没理由去做无谓的纠结,也因为已经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用餐时间将止,大厅里只剩学院的雇员在收拾桌上遗留的碗筷。
他没有抓紧时间用餐,而是帮忙整理餐具,打扫餐厅卫生。
待一切停当后,这才对帮厨道明来意。
方寻到来的时候,那人绷着一张脸,他帮忙打扫完卫生,那人绷着一张脸,最后从后厨拎出两条处理好的鱼,一块足有两斤重的腊肉交给他时还绷着一张脸。
他认真道谢,留了半袋糯米酒给对方,离开食堂往回走。
酒是用田里最好的稻米与醴泉的水酿造的,香甜甘醇,算是小镇的特产,当年给他诊治的老先生对它赞不绝口。
他离家时带了些做御寒之用,谁曾想一路走来也没喝掉多少,如今还剩大半。
家逢喜事要饮酒助兴,这是小镇的习俗。
如愿进入琴石学院,又确信自己能够修行,看见生的希望,对他而言当然是一桩好事,当然要好好喝一杯。
他回到住所的时候天色已黑,血月初露峥嵘。
东面的小树林变得很安静,洗剑池的水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像白天那样拍打岸边的青石。
方寻走进厨房,将热好的腊肉端出,往水里下入收拾好的鱼,撒上切成段的葱,切成末的蒜,撕成片的香叶等佐料,灶底加旺火,完事坐到庭院桑葚树下的石几旁,将已经醒好的面淋上麻油,再卷好拉长,楸成一个个小面饼。
厨房飘来鱼香味时掀开盖子,将面饼小心地贴在锅沿,又往灶底扔了些火头。
做完这些上楼取出酒囊,又拿了两个杯子回到庭院石几旁坐下。
他给自己满上一杯,又将前方酒杯斟满,端起来泼洒左右。
“爷爷,这回你可以安心了,我会好好活下去,就像你说的那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将空杯放回石几,他端起自己那一杯饮尽。
米香浓郁,入口回甘,还有醴泉特有的清冽与净爽。
柴禾在灶里爆裂,哔噜作响,鱼汤的香气越发浓郁。
就在方寻算着时间刚好,准备起锅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口闪出几个人来,脸上没有为客者的和气。
还没等他说话,最前面的瘦高个看着几上的酒杯寒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呵……真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是啊,我还以为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那人身后两个跟班毫无顾忌议论着。
方寻看着突然闯入自己庭院的几个人,好像没有听见那些刺耳言语,拱手说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