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郎的手下办事迅速,就近请了回春堂的大夫过来检查,万幸只是暂时闭气,骨头与内脏并无大碍。
老大夫妙手回春,几针下去阿元便睁开了眼睛,抓着陆微的手追问:“阿细,你有没有受伤?”
陆微连连摇头:“阿元哥哥,我没事!”
朱七郎环顾四周凑热闹的百姓,矮身凑近,俩乞儿身上的汗臭味扑鼻而来,差点令他闭气。但当着四周围观百姓的面,总还要顾及自己谦和的形象,于是憋着气低声问道:“小兄弟不要紧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陆微内心深厌这少年装模作样,踢伤了人却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假作不察他浅色袍袖之上印出来的手印,大声感激道:“真的吗?真的吗?!”
围观百姓目光热切:“……”什么真的?
朱七郎有种被狗皮膏药贴上的错觉,不过想到俩小乞丐不过一把铜板打发走,也不费什么事,便含笑道:“小兄弟可以在镇上打听打听,谁不知我朱七之名?”用眼神示意小乞丐松开他的袖子。
陆微仿佛未曾觉察到自己弄脏了朱七郎浅色的袍子,感激的都快哭出来了,嗓门声极大,数步开外驻足围观的百姓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朱七公子是说,要派人送我们与亲人团聚?”
朱七郎:“……”
朱七郎满面惊愕,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何时说过这话?
小乞儿一蹦三尺高,连声感谢:“朱公子高义!我哥哥身上有伤,一时半会走不了路,您还要派马车啊?”她好像紧张的都要结巴了:“真的真的……真的要派马车?”
朱七郎:“……”
——等等!
什么派马车啊?!
小乞儿却不等他开口,欣喜向地上躺着的兄长报讯:“阿元哥哥,你听到没?朱七郎说要派马车送咱们回乡呢?”
“听到了!”阿元平躺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听到朱七郎提起派马车送他们回乡之说,更将他的惊愕与恼怒尽收眼底,在对方拒绝之前捂着心口说:“多谢朱七公子仗义!”
朱七郎:“……”
就很气。
朱家人丁兴旺,到朱七郎这一辈同个祖父的亲堂兄弟足足有十几位,再加上叔伯们的生育能力,肉眼可见未来几十年亲堂兄弟的阵容还会不断扩大,但祖父手里能漏出来的东西是有限的,于是堂兄弟之间竞争非常惨烈。
朱七郎亲爹是个倔头,不大会讨好父母,好处都让兄弟们占了,他从小在母亲对父亲的埋怨声中长大,读书刻苦不说,为人处世也不能让人挑出错来,对外自然是谦逊仁义,有君子之风。
当着凑热闹的百姓,他也不好当街与两名乞丐争执,若是此事传到祖父耳朵里,恐怕有损他一贯的形象,只得咬牙认栽,派了一辆马车送两名乞丐离开。
数日之后,当马车停在飞虹山庄,大门口的小厮听说眼前的小乞丐是庄主外孙女,一脸呆滞跑去通报。
李含光带着妻儿亲迎出来,见到蓬头垢面分不出男女的小外孙女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