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把脸,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男人好几眼,“你……你是……”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如鹰似虎。
领头官差腰间被踹的地方还疼着,被他这一看,两股战战,思索片刻,猛然从后头拽住手下人的衣领,“咱们走!”
众官差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人到底什么身份,怎么头儿看了他给的文书就这幅模样?
“头儿,人咱们不抓了?”
问话之人头上被狠狠拍了一下,“抓个鬼,走!”
“等等。”众官差正要离去,被男人叫住:“把这玩意取下来。”
官差阴沉着脸将秀秀身上的枷锁取下,灰溜溜地出了门。
外头瞧热闹的人见他们离开,也渐渐地散了。
等院子里重归寂静,秀秀一边揉着脖颈里被枷锁印出来的红印子,一边忍不住偷偷拿目光打量站在房门口的男人,不期然,与他的视线撞在一块,又连忙将视线慌乱移开。
“秀秀姑娘。”
“啊?哦……我,我是。”秀秀脸上仍旧带着被抓包的窘迫,说话磕磕绊绊。
“可有吃的?”
“……有!有!”
秀秀被他这一说才想起来,他从昨天起就未进食,此刻定然饿坏了,一时间也不顾得再问什么,连忙去端了盆水到正屋,供他梳洗,随即跑进东屋去找昨日剩下的包子。
将用油纸包着的包子放在手心里,秀秀咬了咬唇,随即又将包子放下,从小门进正屋,道:
“……公子,昨日的包子已经凉了,你稍等一会儿,我到外头买些饼回来,对了,公子喜欢吃饼么?还是喜欢吃包子,我——”
“都成。”男人似是很是疲累,倚在床头闭了眼。
秀秀立即将声音放轻了些,点头:“……好,那我去了。”
待出了门,到了一蒸饼摊前,热气升腾,弥漫在脸上,秀秀往一旁躲了躲。
她在这边等着老板拿饼,自然察觉到四周有数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想必是方才那件事已经被人传得几条巷子都知道了。
她知道,相比自己同孙家那点恩怨,大家更好奇的是她家里那个男人到底是何身份。
衙门的官差一向是头扬到天上看人,除了官老爷和达官显贵,旁人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如今奉命抓人,却无功而返,连被踹了都能忍气吞声,当真是稀奇事。
秀秀自己也好奇,他到底是谁?瞧那通身的气度,不似寻常百姓,可要说他是达官显贵,身上却穿着粗布麻衣,随行连个仆从都无,浑身是血晕在荒郊野外都没人管,况且,也没听说城里哪个大家族有人丢了找人。
听他口音不似本地人,难不成是外头来的?
“给,您的蒸饼。”饼摊老板的声音将秀秀拉回神,秀秀笑盈盈的付了账,小跑着回了家。
正屋里,一条帕子被搭在水盆上,显然已经被用过,秀秀将蒸饼递给男人,“公子,给。”
男人回头,瞧见她额上细密的汗珠,视线移到她手中的蒸饼上:“只有一个?”
秀秀一怔,“公子若不够吃,我再去买。”
“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你只买一个人的,自己不吃?”
秀秀见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脸‘噌’的一下变得绯红,“哦……我,我吃包子就成,是一样的。”
男人‘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叫她坐下。
秀秀坐在凳子上,两只手的食指不自觉攥在一起,望着自己发灰的鞋面,她知道,她心中的疑虑就要有答案。
“秀秀姑娘,你为何救我?”朝阳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叫他周身染上金黄色的光芒。
秀秀抬头:“因为……公子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昨日……是公子救的我吗?”
男人淡淡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是。”
秀秀的手指将衣摆攥紧,郑重道:“谢谢你。”
她是打心底里感激他,若不是他,自己此刻怕是已经不在人世。
男人对她的感谢不怎么在意,似乎是嫌阳光太烈,将身子往阴凉处移动稍许,道:
“我方才使了些法子,叫那些官差走了,可是那孙家怕是不会放过你。”
他在屋里都听见了?
秀秀点点头,孙老爷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当初自己想尽各种法子想推掉与他家的婚事都不成,经过昨日那一遭,他若执意为难自己,自己横竖都躲不掉。
她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要忍受他们家这样久的折磨,孙家那些人也不是她杀的,为何自己要担惊受怕?一时间,秀秀心中满是憋屈和无力,连要问男人方才使了什么法子的话都忘了。
秀秀的眼底有些发红,咬紧了嘴唇。
“崔道之。”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
秀秀松开唇瓣,有些茫然:“什么?”
“我的名字。”
男人望向她。
“你需要个打手报仇,我需要养伤,咱们搭伙过日子,你可有意见?”
秀秀的脑袋‘嗡’的一声,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