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在这里找崔道之,却不知他此时早已离开了月老祠,正在前往松子巷的路上。
他方才借着人多甩掉那两个监视他的人,在月老祠的后院柴房脱掉外头的长衫,将里头一身黑的粗布麻衣露出来,再拿起丢在墙角的斗笠戴上,把自己装扮得毫不起眼后,从后门出来,一路往松子巷去。
来到巷子最靠里的一户人家门前,找个偏僻无人处,翻墙进去。
里头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洗衣裳,对院子里的动静一无所知,只是洗得累了,伸懒腰揉肩膀。
崔道之点了她的穴道。
她浑身一僵,仿佛被定住一般,眼神慢慢开始发直。
崔道之关上院门,轻脚走到妇人面前。
“你姓马?是个接生婆?”他居高临下地问。
妇人仿佛被什么控制一般,愣愣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十六年前你替一个姓王的女人接生过?她当时是未嫁之身。”
妇人愣了半晌,随即缓慢地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崔道之眯起双眼,在她面前又打了两下响指,冷声道:“再想想,她叫王馥郁,后来做了当今天子的妃子。”
姓王的女子多,未嫁生子的自然也有,然而后来当了天子宠妃的,当今天下却只有一个。
果然,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终于有了反应:“……记得。”
崔道之眸色微深,道:“她生的孩子真的死了?”
“……我不知道,我只给她接生,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崔道之站起身,手指在腿侧轻轻敲击着,过了半晌,方才再次开口:“这孩子的父亲叫什么?”
“……宋岩,我们都叫他宋公子,他是个大善人。”
宋岩……宋岩……
崔道之的手指快速敲打着,他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定然听过或者见过这个名字。
“他人呢。”
“死了。”
崔道之神色一凛,又问妇人那孩子有什么特征,妇人只说记不清,好似身上有块胎记,再要问什么,却问不出来。
这接生婆倒比那大夫聪明,知道这么许多,却半点没透漏给他,只装年纪大不记得,这才使得齐家人没将她也困在府里。
可若齐家当真为王贵妃着想,便应该将当年的知情人全部杀掉,以绝后患才是,为何要留着他们?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崔道之眯眼。
他们不动手,理由只有一个,齐家怕王贵妃野心大,不听话,因此便拿此事要挟她。
崔道之冷笑一声。
难怪自己还能活着,原来齐家与王贵妃也不是一条心。
崔道之又在那接生婆身上轻点一下,接生婆应声倒地。
一炷香之后,她便会醒,并且对方才的一切一无所觉。
崔道之重新回到月老祠,在柴房穿衣裳时,他脑海里一直在响起那接生婆说过的话。
宋岩……胎记……王馥郁……女儿
这些词一个个在他眼前闪现,却完全串联不起来。
他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他要找的答案,只是缺一个发现的契机。
崔道之转动着左手食指的扳指,眼里满是冷漠和凝重。
他耽误得太久,该出去了,不然齐家派来监视他的探子岂不是要失望?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起外头正在急着找他的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