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买家来访,留守的掌柜十分欣喜。来的一行人也是痛快,看完堡寨和耕地后,谈妥了价码,便去右玉县办了交割。
赶着装满银子的马车,掌柜没有对留下的耕地、佃户、杂役做任何的告别,一溜烟的奔向大同,去向东家报喜。
虽说一座宽大的堡寨加上一万二千亩半是荒废的耕地,还有那没有一匹马的马场,也是不小的产业。可是水利荒废、连年干旱,去掉种子、耕牛、佃户、赋税等等成本,所收余粮一年也赚不到多少银子。拿到一万两现银啊!
民生保票号,对于这个陌生而奇怪的名字,掌柜一点也不感兴趣。想到东家对自己夸赞的表情,掌柜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欢喜,对着车夫吆喝了一句,“快,再快一点。”
天空阴沉沉的,明明是初夏时节,却隐隐有几分深秋的肃穆,铅云压的很低,笼罩着整个大地。
前两天就开始有人带着萨尔浒逝去亲人的牌位,来到了忠烈祠,张秀才、杨老头和王俭他们很认真的逐一登记造册。造册是按照路、卫、所、村来登记的,每个卫所都确定了主事的人,这样以后在通知各种事宜时就方便了许多。登记之后,照例举行简短而肃穆的迎接仪式,牌位被恭恭敬敬地迎进忠烈祠。
杨家村的族长听说来的人很多,便领了村民安排参加祭奠人们的住宿,附近卫所村落甚至右卫城的居民也纷纷前来帮助安排住宿。杨小娟带着小师弟们在忠烈祠外设了粥棚,起初支起两口大铁锅,后来感觉不够,又从右卫城里的保宁寺借来两口大锅。
保宁寺的僧人不仅扛来了两口大锅,还运来了钟鼓,每次举行牌位迎奉仪式之时,便撞钟击鼓,更有僧人诵经超度。让仪式又多了几分肃穆之色。
太阳刚刚升起,粥棚便挤满了人。刘大勇气喘吁吁的挑着一担水,一溜小跑,来到大铁锅的旁边,扭头看到被拉在后面的杨二弟他们几个,刘大勇腆着脸,嘿嘿地笑了起来。
杨小娟穿着青色短衣,站在铁锅旁的土台上,用一支长柄大木勺给粥棚里的人们打粥,见刘大勇站在那里傻笑,便说道:“大勇,你们几个喝粥了没有?去问问你王俭师弟喝过粥了没有?”
还是一边的曹变蛟机灵,喊了一声,“我去看看。”便穿进了人群中。
忠烈祠大门内立了两个大水缸,进祠的人在这里洗手净面。水缸对面摆了两张长桌,张秀才和王俭端坐在桌子后面,登记参加祭祀的人员。
“下一位。”王俭说着抬头一看,手握着笔,不禁愣住了。
“京城人氏,梁祥。”锦衣卫副千户梁祥站在王俭面前,一脸严肃,见王俭准备起身,忙用手一摆,又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子上,向王俭点了点头,便向主殿走去。
这位锦衣卫副千户,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王俭不再思索,“下一位。”
路边停了两顶小轿,两位青衣儒生站在轿前。
“老夫子,有千人以上吧?”
“三千人是有了,东翁,看起来我们不好挤进去了。”
“那就站在这里看看吧。”
李九官和沈文负着手,神情复杂地望着忠烈祠外拥挤的人群。
一阵急促的鼓声后,熙攘的人群慢慢静了下来。忠烈祠主殿前搭设有木台,张秀才穿着崭新的衣裳,精神抖擞的登了上去。
“主祭开始。”张秀才用了平生最大的喊话力气,开始朗诵祭文。“维,己末年春,奴酋肆虐。辽东发难,有旨援剿。大同壮士,慷慨从戎……”抑扬顿挫的声音传遍人群,声情并茂、通俗易懂的语言让人们想起二年前那个令人痛苦难忘的记忆。
天空似乎更加低沉,浓浓的铅色的云,似乎已经压到忠烈祠那高高挑起的屋檐上。
人群中出现妇人轻轻哭泣的声音,这哭泣的声音在人群中迅速的开始传播,妇人们的哭泣声不久就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