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鹰爪掠过颅骨。
寒意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蔓延至全身。
熟睡在美梦中的伍迪感觉到身体的异变,意识复苏的他挣扎着想要捂着头,抑制疼痛。
身体习惯性蜷缩着,双手也去拉扯被子来阻挡身体温度的流失。
但他猛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抬不动原本轻而易举就能举起的手臂。
就连眼皮此刻也宛如厚重的铁门,阻挡了他想要窥探现状的念头。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畅,只有耳边一阵阵奇怪的呢喃声传来。
“怎么回事?”
“鬼压床吗?”
伍迪的意识逐渐清醒,他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四肢却无法动弹。
脑海中开始活泛的思维瞬间蹦出这么一个词汇。
然后便接二连三蹦出一个个浮想联翩的念头。
在精神科的睡眠医学中,这种行为一般被称作“睡眠瘫痪症”。
“可好端端的怎么会鬼压床?”
“而且还这么疼?”
“不会是个梦吧?”
仿佛是在印证伍迪的猜想,那阵奇怪的呢喃变的逐渐清晰,颇有节奏。
从旋律上看,似乎是某种歌谣的前奏。
“歌谣?”
“怎么会突然有歌声?”
伍迪念头发散,耳后的声音仍在继续。
前奏结束,进入正片后,当空灵的女声开始高歌时。
伍迪发现自己从未听过,而是女声的语言是截然陌生的。
但伍迪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他收藏的歌单中就有不少歌曲是自创语言。
诸如龙语、塔语、星语、天文语,盖尔语……
“还蛮好听的!”
听了一段后,这空灵轻盈的女声让伍迪甚至忘记了脑袋传来的疼痛。
虽然他听不懂在唱什么,但这首歌谣确实符合他的口味。
不过随着这首歌谣逐渐步入高潮,女声一转前面的婉转灵约,开始变得激昂起来后。
伍迪突然感觉到这个bg有点耳熟。
似曾相似的感觉,这是他听过的歌,而且听过不止一遍!
不祥的感觉。
想起来了……
这是“渎形礼赞”!
知觉与记忆相互作用,伍迪终于想起曾经被这首bg、或者说cg支配的恐怖。
“渎形礼赞”是风靡全球的虚拟游戏《圣者》中一头上古邪物“腐败母树”登场时cg的bg。
在美丽少女逐渐转化成最“完美”形态的歌声中,伍迪曾经看过无数玩家倒在了那头上古邪物的感染下。
那时观摩的他都听吐了,最关键的是,还不能跳过。
他记得那次世界攻坚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
如果不是系统赐予了玩家死亡之后不必转生的祝福,几乎所有玩家都得进入冥河转生。
最后在无数“英魂”的高歌,才在那些英勇无畏阿森兰特的原住民帮助下,从那头上古邪物身下打开了一道口子。
过往模糊的记忆瞬间变的清晰,一次次的死亡历历在目,就连cg中少女那原本白皙纤细的身躯逐渐变化成“完美”臃肿长满褐色脓包的肉块都是那么清晰。
这勾起了伍迪心中最深处的梦魇。
那是一团无定形的果冻般的巨大血肉生物,肿瘤似的附属组织以古怪的角度和方式挂满全身。
血灰色的皮肤上,白色的脓疮密密麻麻的,它们不断波动,起泡,爆裂,然后释放出腥臭的黏液。
然后继续再生,变得更加巨大。她的肉体不停生长,不停变化。
只有一个特征始终保留:在她身体的中部,半透明的体组织之下,器官、血管和内脏排列出一张巨大且梦幻般的面容。
……
伍迪耳后的歌谣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倒是多了一丝光亮,伍迪朝着光亮处望去。
便见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轮巨大的黯淡血月。
而血月黯淡的原因,则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生物正牢牢盘踞在星球的表面。
似乎感知到了伍迪的直视,匍匐着的生物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张器官、血管和内脏排列出一张巨大且梦幻般的面容。
祂看见了伍迪,伍迪也下意识身躯一僵。
因为血月上的生物,它的器官、血肉、内脏也开始在蠕动。
就好像……好像……
一张……哭泣的脸。
……
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伍迪不知哪里多了一股力量,求生的本能让他握住了撞破门扉的巨锤,猛地一下。
血月支离破碎,梦境也跟着坍塌。
伍迪对四肢的断开的掌控重新回归意识,伍迪感觉到自己又能动了,身体的各个部位逐渐恢复了知觉。
一点都不疼,而且瘫痪不能动弹的状态都消失了。
伍迪一边长舒口气,睁开眼帘,一边在心中暗骂《圣者》游戏的苟策划。
把怪物设计的那么逼真干什么?明明都过去好几年了,还让人现在还做着关于祂的噩梦!
不过自己也是,就算是游戏中,那头上古邪物所在的位面通道都被他和原住民一起给炸了,还在这里害怕啥。
祂又不能进入星界,追着来找自己。
更何况,自己游戏中已经离能拥有虚拟神格的半神一步之遥。
高等传奇——各个职业累计等级合超过25+的玩家。
在主物质位面,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了巅峰,那头上古邪物倘若真被狗策划“再次”进本。
谁虐谁还不一定呢,他早已不是那个刚刚进阶基础职业的愣头青了。
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技(ke)术(j)大(u)佬(zhu),虽然变成了策划的形状。
当然后半句自嘲还未说出,伍迪就被逐渐恢复视野后,看到的一幕给生生咽了下去。
头顶华贵奢靡,充满古典艺术气息的棕色天花板,数百盏琉璃点缀的欧式吊顶台灯。
吓得伍迪赶紧起身,这绝不是他的房间!
他的简约复古风卧室,怎么就突然换成了欧式宫廷风?
厚重华美天鹅绒窗帘遮挡了屋内的光线,只留出一掌宽的缝隙,但这也足以让伍迪看清房间的摆设。
先是床头右侧咖啡色的床头柜,简约小巧,十分可爱,上面还放着花纹繁复的瓷器茶杯。
而右前方靠墙,则能看到下有着一张胡桃木书桌,书桌上胡乱陈放着工具与一个未完成的白色雕塑。
地面铺陈的天鹅绒地毯完全遮挡住了地板的颜色,墙壁上还挂着几幅油画充点装饰。
正对床位的则是一个古典三层书架,书架上有一层摆放的不是书,而是小巧精致的骨制雕塑,就像书桌那个还未完成的一样。
左手靠墙则摆放着一张衣柜,两侧衣柜门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各式衣物,黑白居多。
笔挺的燕尾西服沐浴着光线分外明显,而另一侧衣柜门侧则挂着一个等身的穿衣镜,折射屋中摆设影影绰绰。
而伍迪借着光也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黑发披肩,褐色双瞳,有着一张清秀干净的娃娃脸,稚气未脱,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