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读书人都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弱质女流只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找咱们,可是这九姑娘不是拼着一己之力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吗?”月娘得意的说道。我不知可否,是不是幸福,只有她嫁进徐府之后,身临其境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并不是旁人看着好便是真好。
听闻辉祖大婚之日,主婚人乃是他姐夫,骁勇善战军功赫赫的燕王,再兼圣上亲自指婚,热闹非凡,新娘子美艳,想郎官潇洒,可谓珠联璧合。新郎官大概是高兴坏了,一杯接一杯的与宾客喝酒,听说被扶到洞房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烂醉如泥。宾客中总有些良莠不齐的浪荡子捂嘴偷笑,“新娘子只怕要不高兴,这新郎官醉成这样,没法洞房啊!”
月娘一点点的把这些事告诉我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过。徐辉祖这是终于向自己的身份和命运低头了。
燕王在京师盘桓良久,理当回到藩地。可是这次皇上好像与从前不同,总有些不舍似的。许是自己年事渐高,觉得大限不远,难得与儿子再多亲近。朱棣便也十分爱重他,放下日理万机,每天只陪朱元璋下下棋,喝喝茶。
只是我……他一日未走,我心里竟一日难得平静。
终有一日,徐辉祖在婚后第一次来我这花满楼。
这次见到他,我十分惊讶。
自铁兮君离世之后,他都是颓废不堪的样子,今晚却收拾的面如冠玉,衣着光鲜!我上前去围着他打量一圈,啧啧称赞,“果然有了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利落多了。”
徐辉祖不止是外貌变了,连神态都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这可不是她替我收拾的,是我自己收拾的。怎么着,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叫几个来,爷许久未喝过花酒,重新尝尝滋味儿。”
我心中略略有些不安,他这份讲究并不是有了媳妇儿开始过正常生活了,而是有种“回光返照的意思,看来是又想堕落到底了。
见他意兴大起,也不便拂逆,只得喊月娘拉来几个容貌尚佳的姑娘,徐辉祖将一手一个便搂住了倆,又唤着另一个倒酒。那样子便是最平常的登徒浪荡子。我坐在一边,支颐看他,也不说话,任他胡闹。
夜半,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领着几个家奴来到了花满楼,一瞬间便引起一堆人围观,月娘正跟在她身后,“这位夫人,我们这里乃是烟花场所,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倒不是说我月娘不欢迎,只是没有这个理儿啊!”
我正诧异站起身来,那女子已经走到我面前,对着我不屑瞥了一眼,又走到我对面已经开始醉眼朦胧的徐辉祖身边,伸手便将他搀了起来,“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吗?”
徐辉祖睁眼觑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笑,“这……这不是……九娘吗?”
我身子一震,九、九娘?
我又朝那女子看了一眼,果见她穿着大方得体,乃是富贵人家夫人的派头,眉眼极美,只是美得骄横,有种纵扬跋扈的感觉。
“是啊,我是九娘,你新娶的娘子。如今你我成婚不过三日,你便出来寻花问柳,九娘倒不是肚量小容不得人的,只是怕你闹得实在有些不堪,传回娘家,亦或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要说你不满他的安排,怪罪下来,咱们徐氏一族都要受连累。想来想去,九娘还是耽个妒妇的不雅名头,总比败了家强啊。”
听着九娘这一番伶牙俐齿,我倒颇有些吃惊,对她细细审度,只见她利利索索的将徐辉祖交到家丁手上,回身看了看我们几个,大约觉得我最不顺眼,却并没有叫骂,反而叫身边的人递了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到我手上,“多谢几位姑娘伺候了辉祖一晚上,山长水远,他日辉祖闲了无事,我再打发他来瞧诸位姑娘。”
说着,便一阵风似的带着那帮子人及醉的不省人事的徐辉祖离开了。
连月娘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都目瞪口呆,半晌才与我面面相觑,“这是……这是徐公子新娶的夫人?”
我点点头,“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