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媛说着,便将手指拢好,在蒋淳斌太阳穴处轻轻地抚按起来。发丝偶尔从蒋淳斌脸旁掠过,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沈芷媛的,他只记得这段时间以来,沈芷媛确实为大军、或者说为自己付出了不少。无论是平日大事,还是生活细节,蒋淳斌都能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真心,一个女人始终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奔波劳碌,不辞辛苦,原因也许只有一个,可大多数情况,蒋淳斌却宁愿选择视而不见。
不愿再想这些了,蒋淳斌索性闭上眼睛,慢慢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舒适,可渐渐地,沈芷媛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指尖也不自觉地探到了自己的脸庞。
“芷媛……”,蒋淳斌喉结滚动,忽得一把抓住了沈芷媛的手,呼吸也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你为我付出良多,偏偏前时我还怀疑于你,却是不该…”
“大帅……”,能得到蒋淳斌如此回应,沈芷媛心绪激动,不由得吁了口气,眨眨眼睛,竟有一团朦胧的雾气,湿湿的,暖暖的……
“芷媛,我最近……”,蒋淳斌抚着沈芷媛的手,在自己的脸庞上来回摩挲着,“最近有件事一直堵得我难受……”
蒋淳斌终于忍不住了,他犹记得在现代时听到的那个故事:一个理发师替国王理发,结果发现国王长了一双驴耳朵,为了保命,他发誓会保守这个秘密。但后来理发师实在憋得难受,最终在一个晚上,他挖了一个坑,对着坑里说了一句:国王长了一双驴耳朵!于是他终于舒服了……
可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蒋淳斌和理发师一样需要倾诉,但他更需要得到的是回应,而不是对着一个死物发几句牢骚就完事了。
“大帅……所指何事?”,沈芷媛此时还不知道邵荣已经叛变的消息,此情此景下,他被蒋淳斌这样爱抚着,思绪不由得飘了好远,她的内心是如此的矛盾:惧怕而又渴望,渴望的是拥有,惧怕的是梦一场……
“我……我怕输……”,蒋淳斌呵呵一笑,终究是把那种说出来的欲望给压了下去,“你知道的,胡廷瑞叛变了,此时正在打信州,张士诚那边也……蠢蠢欲动……”
“没关系的,信州有冯将军替你守着,不会出问题……”,沈芷媛此时思路也不清晰,只是顺着蒋淳斌的话说了下去,“张士诚就更加不用担心了,邵将军和徐将军……”
“你叫我如何不担心?”,蒋淳斌听沈芷媛提到邵荣,一下子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我能够完全信任他们吗?”
“为……为何不信?”,沈芷媛见蒋淳斌突然变了脸色,不由得一阵诧异,可左思右想,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不过大帅就算有所担忧,但现在也不是疑心的时候。”
是了,沈芷媛也不会想到邵荣能在这个档口背叛自己,但她可是一直都有个防御心的,只怪自己太傻,当初明知邵荣常与自己意见相左,甚至目视他做大,却不肯采取任何措施,反而要自欺欺人般地说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呵呵,我这人就有两点不好,一是心太善,二是在乎的人太多……”,蒋淳斌叹了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回了座位,“到头来也难怪受伤的会是自己。”
沈芷媛还以为蒋淳斌仍在为胡廷瑞叛变的事烦恼,于是便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世上人心险恶,他们自然不会总和你一个想法,而且……贱妾听着大帅倒像是在夸自己……”
沈芷媛这样说,本是有心逗蒋淳斌开心,可谁知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让蒋淳斌不由得一阵情绪翻涌,“你说得没错,人活在世,哪来那么多的束缚,说到底,人不都是为了自己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