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花林,纷纷扬扬的花瓣飞舞在空中。突然,枝头微微晃动,一片花瓣轻颤了颤,而后从枝头落下,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出,接住了落下桃花花瓣。
安颜一身红裙,乌黑亮丽的发上沾染着几片花瓣。她看了看手中的花瓣,轻轻地一笑,可下一刻,原本明亮的白天霎时黑了下来,周围陷入无声的黑暗之中。
她愣了愣,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一点光亮,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她身前,柔柔地朝她笑着。
“韵儿?”她不解,怎么会在这里看见秦韵呢?
秦韵的神色如常,眼里却充满了悲伤、不舍以及担忧:“阿颜,我要走了,你,要小心!保重!”
安颜慌了,秦韵的神色以及说话的态度都让她惴惴不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韵儿,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阿颜,再见了!”她没有回答安颜的问题,笑着和安颜说道,随后转身就走。
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安颜赶忙追上去,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在拉远……渐渐的,秦韵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中,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韵儿……”
安颜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直喘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姑娘,你醒了!”碧珠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
听到里间的动静,外间说话的几人纷纷起身进来,就见安颜穿着白色的里衣,一头青丝散乱地披在身上,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发呆,碧珠拧了干帕子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
“阿颜,阿颜,我的女儿,你总算醒了!”安夫人眼睛都红了,在床沿边坐下,心疼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大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安夫人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安瑜和萧凛都松了一口气,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眼中后怕和后悔,随即相视一笑。
唯有安颜呆呆的,她还在想着梦中的事情,下意识地问道:“娘亲,韵儿呢?”
安夫人放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听到女儿的问题,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说了声“老天保佑!”后,才道:“阿颜放心,你二哥他们已经找到了韵儿。她现在在自己的府里,还在睡着。”
安颜回过神,激动地拉着安夫人的手:“娘亲,你告诉我,韵儿有没有受伤?她现在……”
她的反应让安瑜一惊,以为是担心秦韵所致,轻声解释:“秦姑娘没事。只是马车摔下悬崖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额头,如今还未醒来。倒是阿颜你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目光落到了她额头上肿起的大包,那青黑的一片看得他温和的眸子里快速地划过一抹锋芒。
听闻秦韵没事,安颜放心了不少,又听自家大哥提起自己的身体,她这才想起她那时也不小心撞到了额头,迟钝的痛感让她到此时才感觉到额头上火辣辣的疼。
因为梦中之事,她忽略了额头还有撞伤,如今睡了一段时间,额头不仅肿了个包,里面还有瘀血的痕迹,看着青黑青黑的,虽然没有流血,可是衬得那白嫩嫩的脸蛋,反而触目心惊。
她忍不住抬手去摸,却被安夫人及时地按住了,又心疼又责备地道:“你这伤要好好养,不能随便摸,不然,一会儿有的你疼。你说说你,这出门一趟,怎么就会……呜呜呜,阿颜,我苦命的女儿,难道真的应了了尘大师……”
“夫人!”安大人喝断她的话,低头看着安颜,慈爱道,“你才醒来,要多休息一会儿。我和你亲娘就先走了,阿瑜和晤风也不要逗留太久,免得扰了阿颜。”
萧凛和安瑜都应了下来。
安颜还在思考着安夫人所说的“难道真的应了了尘大师……”这句话还未说完的话,听到安大人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安大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扶着安夫人离开了。
两人才出了安颜的院子,安夫人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老爷,了尘大师给阿颜的批命,是不是就要到了?她命中的劫数……”
安大人将安夫人搂进怀中,仰天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低声叹息:“不管女儿还有多久,我们只需要一如既往地宠她,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完每一天即可。夫人,这件事,不要让阿颜知道,以免给她压力。”
安夫人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强笑道:“这是自然。”
“唉!”安大人又是一声叹息,和安夫人离去了。
萧凛一掀衣摆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久久地留在她的额头上的伤,“还疼吗?”他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这次是我不好,我应该提醒你的,或者是拦下你,不让你出门。”
安颜喝了碧珠端过来的水,然后恹恹地靠着大红色冰裂纹锦缎大迎枕,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着,连精神都没办法集中,有气无力地说:“这不怪你。难道我还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吗?而且,你们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不如趁这次一网打尽。”
萧凛的身体一僵。
安瑜皱了皱眉,“你都知道了?”
安颜神色萎靡地点头。三位王爷被安瑜联合萧凛和齐桪给坑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瞒得住呢?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萧凛忽地暴怒起来:“你既然知道我和你大哥在外面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出门?我们不需要你以身犯险来引诱出那些人,这种事,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你帮我们。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再晚来一步,你会发生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出了事,我们又该怎么办?”
安颜的睡意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吼没了,瞬间清醒得不行,忍不住仰头看他。
盛夏时分的晨光的光芒从窗户斜射进来,寸寸光阴,将室内的物具的影子拉得疯长,挂着帐幔的金色钩子折射晨光的光线,也让她终于看清楚了床前男人含怒带煞的眉宇,眼中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困兽,让她莫名地有些心酸。她抬手抱住男人的腰身,眼睛涩得不行:“抱歉!”
萧凛紧紧地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周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地抚着他的背,无言地安抚他躁动惊惶的心。这一刻,心里甚至宁愿他别这般敏感,别这么在意自己,省得受苦的还是他。
安瑜轻吐了一口气,“阿颜,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安颜的下巴搁在萧凛的肩上,闻言朝他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阿颜,我要出征了!”萧凛突然开口。
安颜抚着他背的手一顿,旋即从他怀里出来,直视他直挺挺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
南边的战事虽然是一早就预料到了的,可真正发生时,却还是让人那么的措手不及。南方已经有三座城池被连续攻下了,将领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没有可用的将领指挥,齐桪没了办法,只能让萧凛即刻出发,前往南方。
因为安颜昏睡,萧凛表示要看到安颜醒来才肯领兵出征,所以时间方定在了三天后。
毫无预兆的,泪水从眼里落了下来,打在了手背上,安颜一把推开他,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我累了,你们都出去。”
萧凛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去,只是见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禁又有些想笑,轻拍了拍小姑娘,安抚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