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好,我是二组组长詹宝兴。”
“领导好,我是妇女主任顾翠兰。”
这这是公然结对,对抗调研啊!
董主任心头恼怒,看了一眼杨教授,杨教授却一脸淡定,似乎不以为意,朝着赵主任微微点头,赵主任便从公文包里取出资料,开始就着早就设定好的问题开始询问记录。
问答之间,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等赵主任将问卷信息搜集完,杨教授清了清嗓子,亲自上阵了。
“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红杰,是xx大学的教授。教授这个名头听起玄乎乎的,实际上就是个臭教书的,教的都是像你们霍干部这样的大学生!”
杨红杰是蜀州本地人,一开口的蜀州方言就迅速拉近了跟众人的距离。
詹宝兴嘿嘿一笑,“意思就是,你是我们霍干部的老师哇?”
杨教授微笑道:“可以这么说吧!”
众人一放松,詹宝兴嘿嘿一笑,“搞半天是自家人嗦,黑(吓)我们一跳,哈哈!”
杨教授身后,正好拎着水壶帮众人续茶水的江清月朝着顾大强轻轻摇了摇头,顾大强立刻明白过来,板着脸对詹宝兴说道:“啥子家不家的,这是大领导,各人把态度摆正!”
詹宝兴一愣,眼珠子转了转,不说话了。
杨教授笑着伸手按了按,“顾村长不要太拘礼了,没得啥领导不领导的,领导不还是从群众中来的。我们来这儿,不是来摆架子的,是来解决问题的。有啥子小霍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由我们来解决。所以,请大家畅所欲言。”
说完他看着有些迟疑的众人,又笑了笑,“提醒各位,我们来一趟可不容易,要抓住机会哦!”
一个老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当官的,我问一句,你看到我们在修路没的?”
杨教授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那你说你这么大的官都来了,不表示一哈说得过去不?”
“光大爷!莫乱说!”顾大强急了,“这又不是请客吃饭!啥子表示不表示的!”
吼完老头儿,顾大强又赶紧跟杨教授赔笑,“领导,莫听他们乱说,我们聊正事聊正事。”
还不等杨教授说话,被吼了一通的老头闷声道:“我没乱说啊,他不是问我们有啥子困难嘛,我们现在就缺个压路机,到时候把路铺好了,不好生压一哈,一场雨斗冲没的了,勒斗是困难噻!”
“对头,正好有大官儿来了,喊他帮我们解决哈噻。对这些当官的来说,不斗是一句话的事咩!”
老头这一说,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场面一时就有些失控。
事情到这个份儿上,还真不是他们故意戏弄专家们,他们只是把握不好一个分寸而已。
就像先前顾大强私底下跟他们提过一嘴,说这几个专家对霍千里很重要,让他们这两天不要乱整,结果他们一个个分头“坐镇”,直接把村民们的嘴给堵了。
那这会儿杨教授说着畅所欲言,给他们“松绑”,那一个个的就直接放飞自我了。
半个小时后,一帮人从那个简陋的大土屋里鱼贯而出,在墙边拿起自己的錾子、锄头、钢钎,瘪着嘴各自走向自己的劳动场所。
锤子大领导!
压路机,压路机联系不来;
发点钱,钱发不出来;
还不如霍干部顶用!
等村民都走完了,专家组三人才慢慢走了出来,拒绝了霍千里陪同的请求,自己在村里走着。
董主任默默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杨教授,安慰道:“杨老,穷山恶水出刁民,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一旁的赵主任也点头道:“嗯,您老犯不着跟他们较劲,失了身份。”
杨教授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个霍千里,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反倒一心想着怎么对抗我们的调研,妨碍我们结果的公正,走错路了啊!”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是定了性了。
赵主任立刻附和道:“杨老说得对,有这个心思,放在工作上多好。”
董主任也点着头,“不过现在整个村委组织都护着他,我们得想办法获取到真实的情况才行。”
杨教授嗯了一声,“得找些普通村民单独聊聊。”
“咦,杨老,老董,你们看,那儿有个年轻人!”
顾刚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终于恢复了。
其实他早就好了,但刚打算活蹦乱跳,就听见要修路的事情,于是又在床上多“病”了一周多。
今天,他终于受不了了,出来亮个相,宁愿明天就去修路出力也实在不想躺床上。
正坐在院坝里晒着太阳抽着烟,他就瞧见了三个陌生人面带微笑地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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