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王忠嗣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去护住李亨,却一把被高水寒拉住。
只见高水寒低着头,沉声道:“这时候上去,伯父和大王,都会没命!”
他不相信,能在兴庆宫中安插人手的李亨,会这么毫无筹划的就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选择在群臣众目睽睽之下,请辞东宫储君的位子。
他是想抢占先机?
将李林甫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提前由自己引动出来,让对方无路可走?
高水寒一手紧紧的抓住王忠嗣的手腕,一手扣在条案上,目光在前方几人身上不断的游走的。
这时候的李林甫,也已经是在心中大呼不好。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东宫这位看似弱不禁风,整日里只能被动挨打的储君,会在今天主动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是想要彻底铲除东宫和王忠嗣。
可那是要他亲手来推进才有可能成功。
可如今事情由东宫自己引爆,这让李林甫产生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至于场中群臣,早就已经是一团乱糟糟的景象。
而若非有羽林军把持楼梯,恐怕下面几层的官员,也已经是冲了上来。可即便如此,那楼梯处露出的一颗颗脑袋,也表明过来东宫先前的话,已经是传到下面去了。
陛阶上。
李隆基在杨玉环和高力士的搀扶下,缓缓的坐在了御座上。
杨玉环一阵安抚,高力士急得满头大汗的给皇帝扇风。
李隆基一手扶额,一手掐着大腿,目光杀气腾腾的盯着跪在陛阶下的太子。
“说!你这是又想要作甚!”
“不然,朕今日便亲自手刃了汝这不肖的狗东西!”
今天是上元节,是天下阖家团圆的日子。
李隆基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害怕自己日益苍老,也害怕太子会耐不住心思。
但眼前这个跪在陛阶下的李亨,毕竟是他亲自立的太子,是他的血肉传承。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儿子,这个大唐的储君太子,会在今天和他说不想干了。
愤怒和震惊,让李隆基几欲下令直接杖责东宫。
跪在陛阶下的李亨,却是一直昂着头,看着陛阶上的君父。
他冷笑一声,满是嘲讽之意。
“开元二十六年六月初三日,成被立东宫太子。”
“开元二十八年,更名绍。”
“天宝三年,再更亨。”
“天宝五年,臣之故友皇甫惟明被贬,妻兄韦坚被贬,坐罪赐死。”
“又明年,皇甫惟明赐死。”
“天宝五年,杜良娣之父,无罪杖毙。”
“天宝五年,臣之好友李邕、王曾因祸牵连,受罪。”
“至今岁,已是天宝七载,臣亦储君十载,却无储君之风,亦无储君之德。”
“臣常温圣贤,君有德,在仁,在义,在宽宏,在垂拱。”
“臣无君之德,自愧不如。”
“时值今日,朝中有贤臣,可秉囯社稷,圣人春秋鼎盛,可延绵万世。”
“臣无功无德,不敢窃据国本之位。臣昼夜难安,夙夜难眠,寝食难安,唯恐不如,致使江河日落,又恐识人不明,再祸加身。”
“臣惶恐……”
“恳请圣人应允臣辞去东宫储君之位,另选贤能,德位相配!”
说到最后,李亨几乎是咆哮发言。
言辞之间,满是血泪,怆然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