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的茅草屋前,竟如高门大户一般,立着一木门。
木门上,煞有其事的挂着一牌匾,上书几个大字,梅鹤居。
但方圆十里的村民,从不如此叫,都叫这里梅鹤私塾,只因此处,常年住着一教书先生。
说这教书先生学艺之杂,门类之多,学贯古今。
不过让人唏嘘的是,这既多且杂的学术,却好像一件都未成功过,用当地那些手艺人的话来说,多而杂,便少了一些精。
就拿他年轻时修行来说,听说连修行中,最基本的境界都不曾达到,最后无奈下,退出修行界。
然后改行替人算命,不过算下来,入不敷出,为何?
因为他算的卦象,好的不灵,坏的灵,好的不灵,就当算了,但这坏的灵验,人家就得来找他理论一番。
在这乡野之地,最好的理论方式,就是用拳头理论。
幸好,他还有些修行基础,将别人打进了医馆。
也是不幸,因此断了他对这份职业的期许。
但也不怕,都说老先生学艺之杂,门类之多,不胜枚举。
不能算命,难道就不可以掌厨了吗?
在当地最大的酒楼胡吃海喝一顿后,以卖身的方式,正式入了职。
你还甭说,老先生做的菜,还真不错,至少可以与皇家的御厨相比,但酒楼的盘子,却打烂不少,锅也被颠烂了数口。
对此,老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好老先生这口菜的顾客,还真不少,但你说你一个厨子,偷吃也就算了,还偷吃那么多,让看上去如此好生意的酒楼,都有了倒闭的迹象,老板可以容忍其他,但这赚不了钱的活儿,他可不会干。所以用拐弯抹角的方式,将他给辞退了。
老先生又一次失业了,没办法,考取功名。
不错,走上仕途,吃国家粮,这样可以吃的理所当然,也不用像酒楼老板那般小家子气。
想到这,便马上行动起来,挑灯夜读,悬梁刺股,都不在话下。
然后去参加乡试,想着以后不仅可以胡吃海喝,还可以造福一方,这让他有些意气风发,对当今社会针砭时弊,对当今朝廷,大加鞭笞,完全以一代明相的方式,将自己推向历史舞台。
但好像当今天下,明相太多,当政者见惯了忠肝义胆,根本不需他如此,正因为见的多,奴颜媚骨在当政者看来,才是必须。
所以他的卷子考官看了一遍后,就撕了,根本连送上去的机会都不给,老先生还以为是自己答辩的不够精彩,心想这次是不是操之过急,没有学好,然后又回去努力了一年。
第二年,犹有甚之,只因老师在看了他卷子后,脸都给吓青了,这次倒没有给他撕掉,而是用大火烧了,如果撕掉的话,留下什么证据,可不大好。
第三年,又见是他,这次主考官是看都不再看,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然后第四年,第五年.......直到老先生考到怀疑人生,才彻底放弃对这份职业的念想。
也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本身,他发现,即使写下那些圣贤书的圣人亲自到此,也不定能考的过,毕竟以他现在的水平,已是与圣人不相伯仲。
学了这么多手艺,发现自己还是一无是处,无奈,只好回家,躺在床上反复想了几日,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惊起,才发现是隔壁村几个稚童到了此处,问他们为何来此?说是来借书的。
由于家里穷,没钱买书学习,见书从老先生窗台上都蔓延了出来,想必定是很多,所以过来相求此事。
见到几位稚童,老先生眼前一亮,似是见到了前方无限的光芒,让他有了前进的方向,他盛情相邀几位少年入内,然后搬来几张凳子,叫他们就在此学习。
说如果有何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到他,不用家里和这里来回跑动。
从此,这里之事,经这群少年之口传开,方圆十里的孩子,都被父母送到了老先生这里,也因此,老先生有了自己新的职业,教书先生。
上面的老先生,便是林老头,也作林逋隐。
此时梅鹤私塾,书声琅琅,孩子们摇头晃脑,整齐划一,显得朝气蓬勃。
阳光正好,读书声,穿过私塾菜圃,再到篱笆,然后消散在田野间,让人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李知焉也像个孩子,坐在最后一排,只是看去比其他孩子大了不少,但动作及语气,与这些孩子,却并无差异。
即便大不少,也不曾有任何不和谐之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私塾,在万丈谷时,可没有这样的机会,虽然他知道,大石镇也有这样的学堂,但以他当时的条件,根本没钱上学,只能成为平时想象中的奢望。
当然,即使他凑够了钱,从大山出来,一来一回,需大量时间,也是够麻烦。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来,拉住他,试图毁了他这和谐的动作,及认真的表情。
他拍掉这只手,继续摇头晃脑,似是颇为享受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