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到,这仪表堂堂的少年,会在毫无征兆下,出手偷袭。
他想不到,这少年修为,竟如此之高,高到连出剑格挡,都是个笑话。与其说出剑,还不如说引着脖颈,等着对方来宰。
就是如此不对称的修为,这少年还是选择了偷袭。
他更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年纪,持如此修为,定是天下有数的天骄之一,即便如此,还是如此不要脸不要皮的出手偷袭。
这种行为,何等不耻,恍惚间,他认为自己才是那天下最道德的圣人,而少年,则是他九毒门最杰出的弟子。毕竟这样不耻的手段,曾几何时,乃是他们的标配。
不管他如何想,一剑贯胸,带出一大片血,染红衣衫,也让他明白,这说话的方式,理应与时俱进,顺应时代,只见他道:“不知公子师承何处,今日郭某无意冒犯,还请海涵。”
作为一堂副堂主,虽很少出西北之地,但对外面之事,却知晓的不少,天下宗门林立,当世年轻一代中,更是风云并起,不说那成名已久的莫如是和沈公子等人,就是那阎竹青,杜放,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不说其身后宗门的强大背景,就是其本身,也值当如此。
当然,还有那让人听来,就像说神话故事的李知焉,此人在道盟的追捕下,不仅连杀道盟巨擘,还因此修为大涨,就是当神话来听,也以为咄咄怪事,令人啧啧称奇。
李知焉道:“若你等就此离开,李某便不计较你等的冒犯之过,若还纠缠,李某定杀了你等。”
话音刚落,范德龙就连忙道:“公子,万不可放这些人......”
李知焉道:“为何?”
范德龙道:“这些人一旦放走,就如同那放虎归山林,他们定会来报复你的,就算不报复你,也会报复你的朋友,毕竟孙姑娘的师门,以及他师父都在此处,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是还有之前的承诺吗?”
这番言辞,说的中肯,亦情真意切,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一细想,这厮还是怕这伙人回去禀报今日之事,若说第一次遇到这煞星,是因为被逼无奈,才屈服于他之下,第二次嘛,也可理解,浪子回头嘛,金不换,那这第三次中,且在这郭槐的禀报中,绝对会加上助纣为虐。
故此,在他的设想中,要么没有今天,要么没有这些人。
郭槐道:“公子若放了我等,那么对我等,俱是有恩,即是有恩,又怎会有寻仇之意。”
范德龙道:“拉倒吧,你郭槐的人品,其他人不知,我范德龙还不知?”
郭槐知道他的意思,咬牙切齿道:“那郭某保证,此间事,郭某在师门,只字不提,可以了吧。”
范德龙道:“可不要勉强自己,你这样,范某可不大放心。”
郭槐心中,骂了一万遍娘,深吸口气,似是要在心里妥协一件重大之事,展颜一笑,道:“那范兄如何......才能相信我等呢?”
范德龙道:“割下舌头,斩断双手,你等说不出话,写不出字,范某自然就放心了。”
闻此,九毒门弟子脸色铁青,心里大骇,对范德龙的恨,远超李知焉,甚至隐隐间,也开始悔悟自己这些年所做所为,是否为对。
毕竟范德龙今日之伎俩,就是自己这些年强加到他人身上的手段。
郭槐怒道:“范德龙,你不要太过分,不要以为有这位公子撑腰,就可为所欲为,若是逼急了,老子本着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你这狗贼。”
范德龙拍着胸脯,作害怕状,道:“郭副堂主,你不要吓我,要是将范某吓坏了,说不得要再为你补上一剑。”
如之前一般,眼泛戏谑,饶有兴味的看着郭槐。
只是这次,与之前又有所不同。
最大的不同,还是李知焉。
之前有李知焉站在他身前,而如今,李知焉在他说了这话后,就不再管他,走向不远处的孙漫星师徒。
范德龙瞪大双眼,想喊住这位曾几何时,无比讨厌的煞星,但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毕竟他们不是朋友,也没有上下级的关系,更谈不上同门之谊。
虽然一路走来,也曾建立过那风雨同舟的感情,但细细一想,又好似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郭槐的冷笑中,一剑向他递来,他今日有太多想杀之人,比如,之前的孙老头,然后是那个少年。
但经刚才后,他最想杀的,却是这个同门,只因他暴露了,那个无数次深夜,在噩梦中醒来的自己。
范德龙大呼一声“来的正好”后,也重新掏向怀里。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些人,他不得不杀,他深知九毒门的手段,如今自己,已是开弓无回头箭,毕竟那煞星的承诺,自始至终都没提及自己,那么自己的生门,就得由自己来寻找。
李知焉当然不会提及他,在他看来,这样的人,还当不起他的承诺,也不管斗得正酣的郭槐和范德龙,含笑走到孙思谬前,拱手道:“晚辈李大灰,拜见孙宗主。”
就在刚才,孙思谬自是见到了少年的手段,对此,倒是有些拘谨,还礼道:“公子客气了,实在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常居深山,都忘了天下间还有公子这样的人物,失礼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