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一条乎淤塞的臭河沟的老桥下,堆着一些稻草和芦苇,已经压得扁扁的,一看知,这应该就是苟畦的‘卧榻’了。苟畦看了看荡荡的河面,扯开左嗓子喊了两声:“猪头!猪头!”见没有音,苟畦有些慌张,头望了望表情严肃的侯富車,一脸尴尬地道:“富爷,他可能是饿了,出去找吃的了。”
侯富車的眉宇间充满了猜疑和蔑视,精神紧绷,警觉地环视四,搜索着围的地形地貌,提防着可能发生的不测。
苟畦从侯富車的表情里也看出了道道,那是一种不的表情,那是小弟行为不端或者犯了戒规,惹得大哥不爽,大哥的在发威之前而表现出来的冷漠和严厉。十几年的与贼为伍,耳濡目染,亲眼所见那些私藏赃物的弟兄剁掉手掌,那些心有旁骛朝秦暮楚的弟兄残忍地跺去双脚,那些爱咬耳朵的人割掉舌头。那令他昼惊夜魇失魂落魄的贼窝,终于在新政府的扫下夷为平地,逃出狼窝的他如同飞的猎隼一,幻想着自由翱翔无拘无束。来到这个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天津卫,没想到又钻进了虎窝,开始了崭新的欺凌、压榨的生活。此时此刻,面对侯富車毋置疑的眼神,不狡辩的霸气。苟畦已是两腿如筛糠一,哆哆嗦嗦地扑倒在稻草垫上,将稻草扒开,翻开稻草下面的一块大片石,冲着侯富車语无伦次地道:“富……富爷,天津‘顺兜’1,全在这儿,您……您,您‘洗壳’2,我,我去找猪头!”话还没说,一转身如同一阵风似地跑了。
侯富車狐疑地探头看了看,见掀开的片石下面,手工刨出的一个小土坑,土坑里面有一个包裹。他对苟畦说的黑话并不全明白,只凭推测判断,这下面藏得就是赃物。为了验自己的判断,他小心翼翼地开包裹,果不其然,里面有八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侯富車拎起一串黄金项链,将坠子摊在手掌中仔细端详……。
年当铺掌柜的生涯,他也见过不少宝石玉,但眼前这颗坠子显然还是令他瞠目结舌。这颗型典雅,润泽剔透,内中游离着柔和的淡蓝色彩,如同满苍苔的峭壁上,挂着的一滴晶莹的水珠,澈洁净。这颗产自台湾的‘蓝玉髓’宝石,数年来都是富人们占为己有的目标,是体面身份的彰显。在项链的扣上刻着一串字母;atzoparis,这是法国著品牌“巴黎爵”的标识,它曾是法国王室御用品牌,路易十四之后的历皇后所佩戴,也到欧洲各国皇室的追捧。侯富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项链,迷茫地想象着这件极度奢侈品的主人。忽然,他眼前一亮,联想到前阵子扈仁焦虑的神态,从中推断,一定是苟畦在法租行窃,某一法国权贵‘中标’,向巡捕房施压,扈仁破案心切,觍着脸求侯富車帮忙。侯富車不想在扈仁面前丢份子,暗中发力要凭自己的能耐找到盗贼,让你个狐狸不敢对我小觑。日是大功告成,人赃俱获。若用这些赃物,与扈仁换小洋楼的图纸资料,量他也无法推了。
他俯身将包裹包好,在腰上系的结实,撂下长袍盖得严实,这当儿,耳边又响起了扈仁在酒楼外说的那句话:管好你的人!顿时心火又冲上脑门儿。敢情在扈仁心里,侯富車与贼就是一路货色?!你也不到法租问问?谁人不夸富爷是个响当当的一个正人君子?而你扈仁却与那些制天津案、老开事件的洋人为伍,这与为虎作伥、助纣为孽,可谓无二致!彼此彼此,有机会一定要跟扈仁摆开来好好议论议论这事儿。可转念一想;扈仁揣测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眼下不就明摆着苟畦把他当成‘佛爷’3,按照贼伙的规矩行事。想来这些小偷还是可怜,偷得这么多财富,却忍饥挨饿,不雷池一。如若这把苟畦给巡捕房,也着实毁灭了他的一片赤诚。前想后,侯富車决定必赶紧离开这里,只要苟畦有心,定然还会找到自己。
1(注:小偷黑话,既:行窃)。
2(注:小偷黑话,既:点)
3(注:黑话称呼,既;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