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接下来的几天里都阴雨绵绵,不是个开战的好时候。
颜良心里烦躁,便请袁恪来一起饮酒。袁恪此前没尝过酒中滋味,但颜良盛情难却,只能硬着头皮咕嘟咕嘟灌下去两杯,顿时觉得肚肠里火烧火燎,嘴中又酸又涩,连对面的颜良也有了重影。
颜良越喝兴致越高,醉醺醺地说道:“四公子,我越看你越是喜爱,你这么聪明,来替我分析分析,郭图不让我出兵,究竟是什么居心?”
其实袁恪心里也觉得,虽然颜良的人品、武功都是上品,但是性子太急,沉不住气。治军的老祖宗孙武子可说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现在并没有到不得已的时候,却要白白牺牲这么多将士的命,他心里也不太赞同。
于是,他委婉地劝道:“颜将军做人踏实,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郭图既然是父亲面前的红人,颜将军如果不照他的意思来,日后的仕途只怕会再生波折。”
“呵,我颜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还能怕他么?”颜良大笑道,“况且,我已经得罪过他,不差这一次。”
听他这么说,袁恪也是一愣:“我看你们相处时都很客气,不像是有什么嫌隙啊?”
“只有小孩子才把心事摆在脸上,成年人谁没有几十张面皮呢?”颜良将耳杯里的浊酒一饮而尽,徐徐说道,“郭图以前曾经多次找过我,希望我能支持大公子继承袁公的家业,我没有答应,他很不高兴。”
要是搁在以前,袁恪会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但现在他的内心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便故作云淡风轻地问道:“那么颜将军支持谁呢?”
“我谁也不支持。”颜良摇头道,“挑选继承人本来就是袁公的家事,我一个外臣,怎么能插嘴?更何况,袁公现在身体康健,谈这些事情还是太早了些。”
袁恪这些日子进进出出都跟着颜良,见他对自己推心置腹,全无戒备,已经深受感动,便也打开了话匣子:“我觉得颜将军做得对,你对父亲的这一份情义就胜过郭图百倍。无情未必真豪杰,你要是真的听了他的话,我倒要小瞧你了。”
颜良哈哈大笑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四公子你真是刚柔相济,绵里藏针。容我说句失礼的话,在袁公的四个儿子里,我倒是最看好四公子。”
袁恪有些醉了,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胡思乱想道:“三座大山挡在面前,何其难也!”他长叹一口气,又饮下一杯酒,苦笑道:“颜将军说到哪里去了,论资历,论威望,都轮不到我,我怎么敢有非分之想呢?”
颜良见他突然长吁短叹起来,只道他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有心安慰他,便举杯笑道:“四公子,来,咱们干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在这时,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副将满脸惊惶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将军,曹兵、曹兵来袭,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颜良的手微微一抖,满盛酒的耳杯“咣当”一声跌在了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