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永夜若真的到来,那必然无法阻止,在昊天的世界里,永夜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他相信在无数次的永夜中,冥王的儿女必然也被杀死了无数次,可永夜依旧,那又何必以冥王之女的身份,行大杀戮之事呢?
听着岐山大师沧桑的话语,苏玄苦笑道:“很多大修行者常常认为世人愚昧不堪,可事实上世人并不愚昧,没有人会眼睁睁的看着永夜的到来,所以世人会做出他们认为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杀了冥王之女,哪怕这样的选择在我们看来很是愚昧。”
一个人会死没有人会关心,一群人会死也没有人关心,唯独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死去,那整个世界的人便都会关心。
在成为修行者之前,他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凡是个人都不想死,故而没有青梨的桑桑,再也无法压制寒疾,要么就此死去,要么夫子将人间之力灌注于桑桑体内,否则昊天算计必将落空。
这也是他为何要在,山主那道咫尺天涯神符外,又布下了池鱼笼鸟的原因,七卷天书中各抽出一页,写出的池鱼笼鸟,少有人能破。
两道神符困住的不是七念,而是七念手中的青梨,若七念敢吃掉青梨,两道神符自会散去,可七念敢冒着得罪夫子的风险,吃掉那颗青梨吗?
夜晚的山风拂过洞芦外的崖坪,岐山大师重重地咳嗽数声后,起身走到了梨树下,他再次看向了那颗树叶落尽,即将死去的梨树,他说道:“若依照苏先生所言,我与世人的选择确实不同,可事情不到最后,我们都无法看清笼罩在迷雾中的真相。”
苏玄饮了口桃花酿,皱眉道:“听闻岐山大师亦有窥天之能,想来您在隐约间,已经能够看到事情的结局,因冥王之女,这存世千百年的烂柯就此散去,您不后悔?”
岐山伸出手,掰下了一段梨树的枝条,他看着已经腐朽的枝条,说道:“任何事物总归会有散去的那么一天,就想这颗佛祖亲手栽种的梨树,走到了今天也不是还要归去,我那日赠给莫山主一颗青梨后,树上最后的一颗青梨,在短短数日内便吸尽了梨树的生命,想来这也是机缘所在,既然是机缘,那又何必执着呢?”
烂柯不在,烂柯的僧人也会在,烂柯的僧人死去了,那么烂柯的经义也会留存于后世,哪怕经义损毁,经义中的佛,也会在人心中,人人皆是佛,只是未曾去证。
“天色渐晚,既然岐山大师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二人也不好再叨扰了。”随后苏玄拉着莫山山从石凳上起身,当两人恭敬行礼后,苏玄说道:“若论慈悲,岐山大师已然越过当年的佛祖,到达了真佛之境界。”
“岐山大师,瓦山不日,风雨将起,还请珍重。”
岐山大师笑着目送两人离去,当苏玄与莫山山的身影,踏上山道后,他看向了唐国书院的方向,他苦涩的说道:“夫子啊!您可真会给小岐山找麻烦,不过只要我在烂柯一日,那我便会将青梨交予宁缺。”
世人皆知千百年来青梨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了一颗,可当年他佛心不坚,却是偷偷留下了一颗,就留在洞芦内,日夜以天地元气温养,虽有些枯萎,但总归内里还在。
一切皆是昊天赐予的机缘,想来十三先生的小侍女,就是这桩机缘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