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想放过我。
心底满满皆是悲凉哀伤,我眼睁睁地看着柳钰指尖的铃铛跳跃得越发欢快,自己体内的七魂六魄亦随之放肆发疯。
而我早已是痛不欲生。
见我濒死地倒在一边,没了丝毫的反抗能力。柳钰眼中更显凶狠,手中凭空变出一把长剑,他执剑向我刺来。
我觉得我死定了。
林子里黑漆漆一片,前方疾速逼来的剑锋光亮淡而幽,远远的……
在晕死过去之前,沉寂的四周猝然响起“叮”的一声,仿佛是柳钰的那把长剑被什么同样的锐器击落在地,而发出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柳钰的暴怒(www.ibxx.com)叫喊:“谁”
只可惜,一时之间还没有人回答。
我费力睁开眼,那倾斜钉在大地上的亦是一把宝剑,只是这把剑由于柳钰的有所不同,它的剑身更加澄亮冷丽,也不知是淡淡月华还是周遭仙气,那一处竟是白雾缭绕。映得周围明如白昼。
被这把来历不明的神剑狠狠穿刺而过的,是柳钰的玄铁剑。
“来了便滚出来,少在一边装神弄鬼!”柳钰的怒(www.ibxx.com)喝响彻荒山,我觉得他是在害怕,害怕这把神剑,更是害怕神剑的主人。
莫名我的心中便仿似有了底,身形摇摇欲坠又将瘫倒在地。在于冰冷地面接触之前,好像有人抢在我跟前,将我捞进怀中。突如其来的温暖令我浑身一抖,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他却一手稳住了我的腰身不让我逃离。我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然后自己的手便被轻轻握住,“阿雪,如果觉得累了,就睡一觉。其余的,全部交给我来。”
他的手大而温暖,被他握着时有种极度安全的感觉。
也管不上这声阿雪是怎么回事了,我浑身无力偎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他看我这副傻样,似乎忍不住轻轻一笑。将我往怀中收得更紧。
紧接着,我感觉他带着我飞身跃起,怕是已停浮在半空,高处山峰吹来的风愈发猛烈。他未绾的乌黑长发便有几缕铺在了我的脸上,痒酥酥的,可是我的脸……他女每血。
我的脸早已容颜不复了。它是那样丑陋,恐怖。
“你还是放我下来罢。”我抽泣着,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怕自己会吓到他。
他手握神剑,却还能腾出另一只手来抹去我的眼泪,这令我感到十分意外。是沉沉的语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
这句话,似曾相识,让我的心猝然一痛。
是了,这句话是我从前说过的。那是多久之前啊,久得我都快忘了。仿佛也是这样一个月光纯粹的夜晚,府邸前的台阶。我和紫衣的少年相偎而坐着取暖,还傻不愣登地数着天上的星子。这个男孩子年纪还小,却已是一派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作风。他的目光总是很深邃,让我捉摸不透。
可我还是愿意抱着他,大声说:“你放心,我跟你约好了。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变成什么身份,司徒雪都不会离开李约的。永远不会。”
少年什么话也不说,只会看着我笑。笑得戏谑无奈。
后来他生的愈发风华绝代,当百姓看到一袭龙袍的青年帝王惊为天人,更是相信当朝的君主便是神明指授,是前来造福苍生的。
他却终究离开了她。
有些情绪如排山捣海般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窝在这个人的怀里止不住流泪,他身上有淡雅的檀香,一如他给我的感觉,尊贵、清冷,而又高高在上。
肆虐呼啸的狂风充斥着耳膜,我隐隐看见无数道浅紫色的剑影如阵般将柳钰围住,每道剑影皆是蕴了无比强大的仙力,浮在半空中颤抖着身形蓄势待发。面对剑阵中传来的狠毒叫骂,只手拥着我的尊神却从容不迫,头顶上方响起他一声极轻的冷笑:“自不量力。”
他略一抬手,如得了命令般,霎时,四十九道剑影朝一个方向狠狠刺去。
锐器穿过肉体发出的声音几近刺耳反胃,我看见柳钰的身体登时碎成了无数剪影,好像有什么透白的烟从中飘出来,逐渐化出了一个人的样子。我恍然大悟,那是柳钰的魂魄。那魂魄慌张不已的横冲直撞,却怎么也逃不出剑影的重重包围。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柳钰,眨眼间竟连魂魄都被逼出来了。柳钰的魂魄仍不放弃挣扎,语声怨念深重:“你不是自称修为尽失了吗?怎么还能操控这把神剑,怎么还能伤到本君……”
他很不耐烦,冷冰冰道:“废话真多。”
放在我腰上的力道愈发紧,我微有些不适。不过看在这个人为我报仇雪恨的份上,我还是没出声计较。良久无声,他却垂眸笑了,似在斟酌:“你说,要不要放过他?”
我死命的摇摇头,眸中迸出恨意:“杀了他还不够,我要他永生不得入轮回。”
“你狠毒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改……”
他这声失笑的感叹,让我有种故人重逢的错觉。那脸上苍白的笑容更让我心痛。可却说不清为何心痛。
失魂引的效果逐渐褪去,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我疲乏地合上眼,不愿再去看柳钰的魂魄被一剑粉碎的情景。
伴随着柳钰的一声惨叫,仿似一切已尘埃落定,山间又陷入沉寂宁静。他就这样将我打横抱着,步伐和缓走在山野小径中。我也是很主动,虽然至今还没搞清楚他是谁,却还是将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好让自己不掉下来。
如此,这整个脑袋便也靠了过去,虽然他的锁骨搁得我有些不适,和皮肤接触的却是质地华贵的厚厚衣料。我皱了皱眉,这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都禁欲到了夸张的地步。肯定是九重天庭中的某个大神仙,或者是山里头修为甚深的道长之类。于是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贴着他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