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被俘虏的孟达此时倒是没有被五花大绑的捆着,只是颇有点臊眉耷眼的意味,面对法正的问话,一言不发。
孟达这种反应倒是令法正感觉颇为意外,他以为孟达会昂个头来一句“成王败寇”,可是现在却是这幅摸样,令法正感觉颇为诧异,心里暗忖,难道说他不是真心投靠李傕,只是被裹挟的吗?
不过孟达不回答倒也好,省的到时候麻烦。
对于这位同乡兼好友,法正还是想搭救一手的。
倒不是说怕孟达掉了脑袋刘弋不嗜杀,相反,大司马府的那些文武属官,只要不是罪无可恕的,刘弋都只是进行了相应的处罚而不是杀人。
天子的权威不是靠暴力巩固的。
法正只是不想让好友的政治生命彻底终结,毕竟,这是站错队了。
孟达不回答的确给了法正一些便利,至少暂时法正还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贸然搭救他而受到太多不利影响。
所以,这种时候孟达不回答的态度,也正好遂了法正的心愿。
要不然孟达态度很差自暴自弃,自己都不考虑自己以后的事情,法正又何必瞎掺和。
“好了,子敬,我不管你心里打算着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要不然的话你会吃很多苦头,明白吗?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去跟陛下转圜一二。“
法正看向孟达,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虽然孟达表面上不说话,但是心中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之所以不回答,其实是有他的原因的。
孟达心中千回百转,一方面,他对法正这个时候肯来搭救于他,是心存感激的,感激对方还念在两人多年交情上。可另一方面,心中却隐隐有些妒忌,昔日同样落魄长安的青年,法正已经是天子眼前的红人,自己却沦为了阶下囚。
孟达脸上却丝毫不显露,他对法正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谢过孝直了,那我便在此处静候佳音。“
孟达的态度有些诡异,倒是把法正搞的有点摸不准孟达的想法。
他有点狐疑的看着孟达,问道:“子敬,我帮你是情分,刚才与你说的,也只是怕你惹出事来,若是你真有什么心里话,不妨与我说说。“
法正这句话并非没有根据,法正听牢头说,孟达在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对朝廷充满怨念,甚至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才两日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实在是让人费解。
“不敢,绝对不敢有其他心思,我是真的想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孟达低下了头,一副谦卑的模样,让法正有点捉摸不透。
这是怎么了?这家伙
孟达这个态度让法正有点疑惑,但是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怀疑罢了,毕竟这是孟达的选择,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后果就要自己承受,就算他法正想把孟达从这条路上拉回来,最终也得看他自己。
不过,这家伙的表现却令法正越加感到奇怪起来,这家伙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法正的目光盯在孟达的身上,似乎要看穿他。
孟达自然感觉到了法正的目光,但是他却没有半点躲闪,坦坦荡荡的迎视着法正的目光。
不过,既然孟达不说,那么法正也没有办法。
“孝直,我其实还真有话要跟你说。”
孟达突然抬起头来,直视法正的双眸。
“孝直,我今天是来救你的!”
看着眼前的阶下囚孟达,法正恍惚之间似乎有些怀疑人生。
到底谁是俘虏?谁又是被俘虏?谁才是被救援的一方?
孟达竟然对法正说出这种话来,而且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救我?你是不是在逗我?“
听完孟达的话之后,法正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不,我说的是真的,你听我说完。“孟达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似乎这一次是来真的。
“哦?为什么?“法正面无表情地看向孟达问道。
孟达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因为你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漩涡。”
“什么意思?“法正听到孟达的这个比喻,不禁皱了下眉头,问道。
孟达叹了一口气说:“如今迁都之议闹得沸沸扬扬,我在牢里都听说了,我还听说你支持回长安你觉得陛下是想回长安,还是还都洛阳?”
“当然是想要回长安,洛阳都被打成一片白地了,怎么可能去洛阳呢?这么多人吃饭怎么解决?难道全靠河东和河内两个郡供给?“法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呵呵,那么你觉得为什么朝野的声音,都是要还都洛阳?你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法正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问道。
“呵呵,没什么意思。“孟达淡淡一笑。
“你这个家伙!你不说我也知道陛下不可能回去都洛阳,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吗?我的意思就是陛下不想再去面对那个牢笼了。“
“牢笼?什么牢笼?“法正有点不解,孟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孟达冷哼一声说道:“你不知道?难道你就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想回到旧都洛阳吗?太后的陵寝可都在那里,陛下还从未探望过。“
“牢笼,你说的是洛阳的地形?洛阳的地形在军事上确实像个牢笼。”
法正异常自信地解释:“洛阳虽然是盆地,却是个伪盆地,即便有着北接张扬,南连刘表的地形优势,但却同样要面对袁绍和袁术的两面夹击,甚至,一旦还都洛阳,二袁国贼都有可能放弃争执联手对抗朝廷。到时候站不住的,而且生民凋敝,也难以维持大批的官员和军队生存到明年秋收。”
听到法正的话,孟达摇了摇头,这个好友只知道军事,却不懂政治,真是难以想象他如何能在波谲诡诈的权力中枢立足。
而孟达自小从父祖那里耳濡目染,却对政治斗争异常敏感,这也不仅让孟达感叹,真是命运作弄,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如今却是个阶下囚,法正这个政治白痴,却能成为天子身前的红人。
现在都没被人玩死,天子是有多宠他?
“你可真够糊涂的啊,这牢笼就是士族!“
“天子一旦被朝廷士族的舆论裹挟,为了所谓的大义还都洛阳,到时候,你现在主张回长安,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太小瞧士族的力量了所谓的军事和粮食,根本不是他们眼中要考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