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一黍
符箭破空,巫真看也不看,抬手并指夹住箭枝。不等箭上符咒发动,苍白阴火将其裹住,臂膀一甩,朝着后方鹭忘机掷去。
琴声如珠玉滚盘、错杂连响,虽然挡住阴火一击,却也使得琴声一乱、曲不成调。
就见鹭忘机十指微颤,瑶琴丝弦凝聚了澎湃真气,每次拨动都感觉越发艰难沉重。
“赵黍!你的喽啰要支撑不住了!”巫真斗法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鹭忘机法力不济,手中弯刀阴火怒燃,照得四周一片诡异惨白。
而身处堡垒之中的张里尉看准时机,一声令下,几十根箭矢从左右两侧望楼分别射来,箭簇上带着庚金锐芒,直欲洞穿坚刚之身。
巫真毫无顾忌,弯刀横劈,笼罩堡垒的开明九门阵顿时被撕开一道豁口,可眨眼又自行弥合。左右箭枝则好似雨点般落在巫真身上,连留下一点血痕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还指望用符箭这种小儿伎俩吗?”巫真几番试探,已经大致摸清阵式极限,自信倍增,喝声逼入阵中,引得主持阵式的郑思远一阵真气浮动。
“这人修为法力太高了!”郑思远冷汗直冒:“恐怕只有几位馆廨首座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贺当关也被喝声震得脸色异红,骂道:“可惜我修为浅薄,要不然直接冲出去,砍了这妖人的脑袋!”
张里尉按着额头问道:“这阵式能不能开一个口子?”
“可以。”郑思远扭头问:“你要做什么?”
“我打算冲出去,叫上几个人,把武库里那几台弩炮拉出来,将他就地射杀!”张里尉说。
郑思远点点头:“弩炮所用符箭威力更大,或许能够一试。”
贺当关一拍胸膛:“那好,我去!”
张里尉劝阻说:“你不行,万一这妖人冲进来,说不得还要靠你带赵长史逃跑。我只是普通兵士,那妖人未必会来追我。”
郑思远问:“可要是他对你紧追不舍呢?”
张里尉脸色微沉:“区区贱命,不足挂齿。如果他真来追我,你们或许还能争取一丝喘息功夫。”
众人对视几眼,郑思远取出一道符咒,默念几句后贴在张里尉腿上:“这是羽步符,能让你身形轻快。我在后方开一道门户,你动作要快、脚步要轻,我们尽量为你牵制妖人。”
“明白!”张里尉卸下其他无用事物,连刀也不带。反正那妖人如果真的追杀自己,凭他一介凡夫,所有反抗都是白费气力。
而在金鼎司外,巫真刚要凝聚神力,忽然感应到开明九门阵微微变化,阵后似乎有人试图脱逃。
巫真心下一惊,立刻飞身而起,同时拨开乱箭、挡下剑影,看见一名兵士飞快纵跃上房,瞧他周身气息,与赵黍完全不同。
“想去找救兵?”巫真并指如刀,正要再发阴火,身后琴声如霹雳,正中背心。
巫真受此悍然重击,筋骨一阵酥麻,心中一恼,正打算先杀鹭忘机,可神力再度降赐加身,皮上鬃毛渐增,皮下骨骼变形。
“尊神有命,莫敢不从!”
巫真暗暗一句,他很清楚,白獠大神屡屡降赐神力,并非全无代价。如此粗暴蛮横地加持,将会篡变形骸骨肉,乃至深入生机血脉。
豕喙民便是久远前崇拜白獠大神的部族,他们的祖先被神力改变成猪头猪脑的外表,甚至连新生子嗣都保留如此形容。
曾几何时,受此神恩被南土各部视为无上光荣,然而如今这个世道,却有越来越多人将此神恩看做灾厄。
这一切都拜天夏朝所赐,若非那帮赞礼官大举侵入南土、冒犯上神,如今的九黎国何至于世风日下?
就连圣兕谷那位大祭司,也是被什么火德大君的亵渎邪说给蒙蔽了双眼!
只有让幽烛上神降临凡间,才能拨乱反正,让神恩遍洒大地。而赵黍此人,巫真必须要亲自剖开他的胸腹,取出心肝用来取悦上神!
“赵黍,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巫真扬声大喝,以身为薪、鼓催阴火,倒悬一击,震撼开明九门阵。
阵内众人不由得心惊,郑思远看着那柄弯刀一寸寸刺入,心知阵式将破,他对贺当关说:“你准备将赵执事带走,我们来阻止他。”
贺当关重重一点头,刚回身,就看见赵黍脸色发青地扶墙走出。
“赵执事!你怎么出来了?”贺当关赶紧上前,说话间就要将他扛起。
赵黍把贺当关推开,望向堡垒上方:“我就是赵黍,你又是谁?”
巫真动作一顿,大笑道:“吾乃丰沮十巫之一,巫真!”
“我跟你走。”赵黍平静说。
周围众人脸上皆是不可置信,他们正要劝阻,赵黍对郑思远说:“打开阵式,我要出去。”
郑思远刚要开口,却见赵黍眼神有异,心知肚明运转阵式。众人不及挽留,看着赵黍身形缓缓飞起,穿过阵式上方缺口。
见此情形,巫真先是一惊,随后见赵黍真就飞出,二话不说,抬手便掐住他的脖颈。
“你要搞什么鬼……”
巫真本就不信赵黍会乖乖就范,本想将他拿住,可上手瞬间便察觉异样,赵黍身形立刻化为点点光尘飘散。
“果然有诈!”巫真身形急退,光尘中忽闻虎啸,神虎真形飞扑而出,一口咬住巫真肩膀。
巫真甫一受痛,惊心于猛虎爪牙之利,借助神力将其推开,任由神虎真形咬下自己一块皮肉。
可随后光尘之中无数符咒如雪飘至,化作连绵剑光,似有感应般,直射伤创之处,锋锐之气一举灌入巫真体内。
巫真只觉有无数刀片在身中各处乱剐,几乎要将自己五脏六腑绞碎,但他此刻有神力加身,已非凡胎肉体,换做是旁人要死上百次的重伤,硬是让他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