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云动。
奴隶们战战兢兢跪着不敢张望,视线又被高高的河堤遮挡,只感觉四面阴暗,凉风习习,唯独鲁家堡沐浴阳光。
楼上的人却可以望见两百丈外飘洒雨丝,淅淅沥沥,打得潇水一河碎萍。
茅山长老林圃目光冷淡,扫了扫城堡下,面无表情退回楼里。
俗人围观看头,胆战心惊。对大修士而言,不过是世间少了一只蝼蚁。无论奴隶、平民、达官显贵,在他们的眼里并无太大分别。
大个的蝼蚁,那也是蝼蚁!
之所以对鲁伯还算客气,是瞧在老家伙识趣的份上,把几世积攒的财物乖乖奉献给茅山道门,还格外孝敬了一方极品晶石给自己。否则光凭他那个资质一般的儿子鲁圆,去哪里挣如此大的面子。
见长老施展神功后又退回,鲁圆与两名弟子屁颠屁颠跟着,大拍马屁。
一个讲:
“长老神功盖世,惊天地泣鬼神……”
一个不甘落后,说:
“师伯随便拂动袖袍,罡风便直冲九霄,震散云彩。倘若再用一点力,只怕会天崩地裂。依弟子看……”
林圃扫了他们一眼,不悦道:
“修行之人当淡泊谦和,岂可骄矜,沾沾自喜。像你们这般吹捧,岂不是要给老道戴上高帽子,架在烈火上烤?”
两人表情一滞,剩下那个连忙道:
“这次陪伴师伯下江南,弟子真的是沾了天大福气。不光骑了黄鹤,还聆听箴言教诲,顿觉功力增长了不少。师伯之风,山高水长。淡泊谦和四字,修行之人常常挂在嘴边,又有几个做得到?师伯拂袖而风云色变,却只当饮水一般平常,够弟子学习一辈子了。”
林圃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
“嗯,孺子可教也,这番话还算有一点悟性……你们切切谨记,纵横人间世不算什么。修士之上有仙人,仙人之上还有天神。”
四名仙师旁若无人,昂首往回走。鲁伯、鲁方、法师、县令四个含笑目送,其余人则垂首肃立。
鲁圆根本没拿正眼觑他哥,只对他爹点了一下头。县令想巴结林圃长老,期期艾艾地拱手,却被对方当成空气,连边都拢不上。
法师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上标尺,提醒鲁伯,时辰到了。
鲁伯以目示意鲁方。
虽然小儿子光宗耀祖,但百年之后的香火还是依靠大儿子一脉。眼下得栽培他的威望,今后好镇住鲁家堡。
台子上,刁贵竖立起雪亮的鬼头刀,噗嗤一口水喷在刀身。
老苍头不挣不扎,仰面望着天际云气蒸腾。
鲁方双手握紧栏杆,清了清嗓子,正要施令,却见黄堂一抱拳,喊道:
“公子,某有要事禀告。”
鲁方为人懦弱,又没啥见识,大小事情全听黄堂的,视为心腹。眼下见他郑重其事,忙道:“你快点讲……”
高高的门楼离木台足有七八丈远,黄堂大声喊道:
“公子,这帮奴隶冥顽不化。昨天跑三个,明天说不定要跑四个。守卫少,总不能天天看着……依某之见,今日天现异象,不宜行刑。当择日由官府派出刽子手,当众宣判了再斩首,昭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以震慑人心。否则以为逃出去后,只要不被我等捉住就没事,难免没有人铤而走险……”
鲁方一听,这事说得有道理呀。正要答应,猛地省起霸道老爹就站在旁边,连忙低声下气询问。
老狐狸鲁伯眯缝眼盯着底下的黄堂,鼻孔里冷哼一声。
他感觉有点古怪,不对劲!
黄堂身为侍卫统领,如果昨天提出这方子,说不定就被采纳了。可捱到节骨眼时再改弦易辙,简直把鲁方当傻瓜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