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世间感觉经过了,模糊且指向不明。桃花幻境是一种神魂状态,自己饮下的那杯酒纯粹、明确,直抵灵魂。
听到吴王孙发问,楚神棍不假思索道:“比我两月前喝过的桃花露逊色……”感觉对主人不敬,又亡羊补牢,“在人间,可谓极品”。
你丫喝的比人间极品还强,难道是白玉京的琼浆玉液?远远围观的众仙师听到这句话,心中大骂无耻。
吴王孙淡淡一笑,道: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人间美酒,当然不能跟仙露比……肖兄刚才的步伐别具风姿,有什么讲究?”
楚凡呵呵笑道:
“这叫走海路,一个人可以把整条道占了。家乡地痞喜欢这样,意思是老子不好惹。我小时候见了很羡慕,今天特意学学。”
吴王孙出没的地方,哪有地痞?即使有地痞,也会变成乖巧绵羊。他想象不出一个人走路把整条道占了,是个什么状况,摇摇头问道:
“肖兄一眼认出我,难道以前见过?”
楚凡道:
“你太有名了,听几个朋友说起,想不认出也难。”
吴王孙苦笑,道:
“虚名而已。”
呵呵,你的自我感觉还真良好。楚凡一指旁边铁塔般的壮汉,笑道:
“我能够认出你,不是因为你如何,是因为他太醒目了……昆仑奴。”
一听这话,壮汉猛地抬头,目露厉电,周身迸发出磅礴气势。
小桌上杯盘乱颤,众女花容失色。
啪……
楚神棍手中的夜光杯凌空碎裂,酒水泼洒。
众仙师见此一幕,心中大爽,谁叫你这厮把牛皮吹上天!
他们也想接近吴王孙,可昆仑奴在,谁敢?
吴王孙初来仙师馆时,一名融神上境的仙师兴奋靠近,被昆仑奴用马鞭一卷,甩得不知道去哪里了。若非如此,天字号甲一房早就变成了热热闹闹的菜市场。
吴王孙抬手压下昆仑奴的气势,皱眉道:
“肖兄,不知者不怪。昆兄口不能言,耳却能听。从陪我上山修行之日起,便脱了奴籍,早就不是奴隶了。”
楚凡站起身,面对壮汉深施一礼,道:
“肖某只是听人提起,顺口说出来。完全无恶意,请尊驾赎罪。”
昆仑奴默不作声,恢复成垂首低眉的石雕。
楚凡坐下,问:
“吴兄,昆兄是什么境界?”
吴王孙道:
“脱胎境界体修,伐髓层次。”
“肖某猜测,他的修行近期滞涩了。”
“哦,确实如此。肖兄是怎么看出来的?”
“天下人难道不晓得昆兄脱籍?不,绝对知道。之所以那么喊,是习惯了,并无轻蔑。可昆兄反应激烈,说明耿耿于怀。修行如逆水行舟,越往后越艰难。他如此在意一个‘奴’字,必然暗生心魔,怎么可能不滞涩?”
吴王孙怔住。
昆仑奴抬起头。
众仙师陷入了沉思。
楚凡又指向地毯上的夜光杯渣子,道:
“碎的是杯子吗?不,碎的是面子。如果肖某执意于面子,如何求天道,证长生?贫者振衣作响,谁能从王侯身上搜出半个铜板?方才言语伤人,须让昆兄发泄怒气。难道,肖某真的护不住这只杯子?”
言毕,楚凡手一伸,掌心向下。
只见碎渣子跳跃而上,凌空一块块自行拼拢。仅仅十息之后,夜光杯重现。纹理纵横交错,犹如冰裂,呈现出一种异样美感。
楚神棍祭出灵晶,融化了杯子重新铸造一个光溜溜的都行。面对吴王孙不敢暴露底牌,只用真气“焊接”了。
现场鸦雀无声。
这一手,远比碎裂杯子漂亮,强太多了。
破坏,永远比建设简单。推倒房屋与重建,根本不属于同一量级。
像碎杯复原,必须同时具备强大的神识与气场,才能精确控制每一小片回原位。仅仅这两点便超越了脱胎境,只是不知道法术强大否。
仙师们思忖,难道此人是晏弃?
倘若是,天台宗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挨打的外门弟子可以吹嘘一辈子,想当年,俺与晏真人大战三百回合,一招不慎……
楚凡望了望外门,毫无动静。
知道和吴王孙呆一起,天台宗不清楚底细,以静制动。如果逃跑,他们追杀。如果进攻,他们应战。吴王孙察觉出自己的状况不寻常,很好奇。倒没什么阴谋,也没准备帮忙。
可楚神棍见到天字号富二代,好大一条鱼,临时调整了计划。
对方有一件他迫切需要的飞行法器,号称天下第一的——步云辇。
萍水相逢,能够让吴王孙心甘情愿交出至宝,又不结下仇怨,唯有激他豪赌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