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被水洗过了,价值还要跌一部分。”
他很是直白的说道。
一听这话,原本还气定神闲的陈青顿时愣住了。
他迅速反应过来。
自己先前在水里清洗袁大头的举动,是何等错误而愚昧的行为!
恐怕那一盆水,洗掉了好多的钱。
然而年轻人在开口说出那句话之后,很快就不言语了。
他仔细的翻看着袁大头上的种种痕迹,手掌翻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片刻之后甚至取出了一个放大镜,仔细的端详。
着他那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不管是郝仁还是陈青,都一语未发,只是在旁静默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
他抬起头,缓缓地看了郝仁一眼,随即轻咳一声。
“嗯,不好意思还忘了问了,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郝。”
郝仁淡淡的说道,随即郑重的看向年轻人。
“请问这枚袁大头的价值如何?”
他毫不犹豫的开始询问起了价钱。
而这种直白的态度,也打了个年轻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脸上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位先生,就不先猜一猜这袁大头是真还是假的?”
这话还没说完,郝仁就斩钉截铁,极为自信的摇了摇头。
“这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距离现在也不过大几十年的功夫,还能有假不成?”
“自家的宝贝,自然知道真假,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它能卖多少钱罢了。”
郝仁侃侃而谈的自信态度,显然让年轻人有些意外。
他原本想要压价,借机捡漏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年轻人先是笑了笑,然后将袁大头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脸上更露出客套而虚伪的笑容。
“我先恭喜您,郝先生。经过鉴定您手里的这枚袁大头,是正品,而且品相颇为完整,虽然有些水洗的痕迹,但在袁大头里,也算是保存相当不错的。”
年轻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这枚袁大头的价值,反而再次岔开了话题。
他紧接着问道:
“请问郝先生,您手里的袁大头,只有这一枚,还是有更多的数量。”
一听到这个问题,郝仁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扫了陈青一眼。
此刻的陈青站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个老老实实,跟着长辈出来见世面的小徒弟。
“手里还有几十枚的样子吧,不过那些东西都还藏在家里。”
“先拿一枚出来鉴定价钱,合适也就卖了,要是价钱差的太多,那还是继续留着。”
“等过几十年真正变成了古董,再交给后辈子孙吧。那时候也算是祖宗留给他们的传家之宝。”
一听到郝仁口中的几十枚,那年轻人的瞳孔当中明显收缩。
陈青始终注意着年轻人的脸色。
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在不断变化。
显然,这个年轻人的心思,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而那个心思莫名的年轻人,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种种表现,同样被陈青看在眼里。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郝仁的身上。
“几十枚的袁大头,这要是能收进店里,可就发了大财!”
年轻人的心中有些蠢蠢欲动,几乎按耐不住。
他刚才经过仔细的甄别,已经确定了这枚袁大头的具体年代与版别。
这是极为稀缺的版型,当年的发行量极少。
而且手里的袁大头虽然经过水洗,但保存的相当完整,实际损失的价值并不算太多。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对于古董而言,这更是衡量一件古董价值的铁律。
袁大头的价格之所以涨不上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存世量巨大。
一些家境殷实的富户家里,甚至还珍藏着好几百个袁大头。
但是同为袁大头,不同版型之间的价格,却是天差地别。
郝仁拿出来的这一枚袁大头,就算称不上稀世罕见,却也是极为稀少的那一批。
像这样一枚,市场价少说也能卖到三四千块钱!
要是碰上了喜欢收集古董钱币的富豪,甚至还能给出更高的价码。
在这个年代,三四千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何况,据郝仁所说,他手里的袁大头还不止一枚。
几十枚袁大头,如果每一个都像手里的这枚一样。
三四千块钱再乘个几十倍,可就是一笔巨款了。
年轻人在古玩店里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还是第1次碰上这么大的漏,就连他也是心里痒痒的。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庆幸。
“得亏没有将店里的休息的老师傅们请出来,否则那些老师傅们掌眼之后,就要按正常的流程给价了,到时候我可赚不到什么了。”
年轻人的心里想入非非,看着那一枚放在茶几上的袁大头,眼眸中流露出了些许贪婪的神色。
郝仁轻咳一声,反手敲了敲茶几,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给个价吧。”
提到了正事儿,年轻人也来了精神。
他的目光不断在袁大头和郝仁之间打量。
几秒之后,才缓缓说道:
“实不相瞒,这枚袁大头的品相确实不错,保存的也很好,但毕竟经过了水洗,价格上要跌一跌,再加上它的版型也算不上多么稀缺。”
他顿了顿,随即说道:
“这玩意儿,存世的数量太多了,像这枚袁大头虽然不是什么大路货,但价值也确实高不到哪里去。”
一听这话,郝仁顿时脸色一沉。
要知道先前陈青在跟他交代事情的时候,也曾简单的提及过。
手里这袁大头的价值,单个的价格少说也要在4位数以上。
那可是一千多块钱。
怎么到了眼前这年轻人的口中,就显得这么不值钱了。
郝仁通通的摆着摆手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连声催促道:
“年轻人别打马虎眼了,你觉得这玩意儿到底能值多少钱?”
看着郝仁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年轻人还以为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他脸上客套的笑了笑,随即平静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枚袁大头的估价,我们能给到300块钱。”
“300块?”
郝仁有些吃惊的说道,眼睛一时瞪得大大的。
先前陈青给出的价格少说也要在千位数以上。
眼前的年轻人,居然只给300块。
这中间可有着好几倍的差距。
兴许是郝仁的反应太过震惊,年轻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给的价钱高了,让对方如此的兴奋。
为了缓解尴尬,年轻人自顾自的说道:
“这位先生,主要我也是看你千里迢迢的来,一路舟车劳顿,才给了这么高的价钱。”
“说实在的,我之所以开300块钱,还是希望能从您这儿,把那几十枚的袁大头都给盘下来。”
“一枚三百块,十枚就是三千块,如果手里有三十几枚袁大头的话,那算起来可就是上万了。”
“这样的东西也只有放在我们手里,才能运作出价值。”
年轻人软硬兼施的说道。
他已经把郝仁所说的那几十枚袁大头是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生怕郝仁不肯给,还故意的补充道。
“价钱,我就开在这儿,郝先生,您手里的袁大头只要都是这个品相,我都可以花300块钱来收,但如果只是单枚卖的话,可能还要再减少一部分。”
“差不多要减个50块。”,
那年轻人伸出个手掌,在郝仁面前轻轻的摆了摆。
可那般故意拿枪拿掉的样子,却让陈青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一个袁大头,卖300块钱。
在这时候,倒也不算太吃亏。
但那前提是建立在品相一般,而且存世数量不少的情况下面。
要知道最低劣的袁大头,都能卖个几十块。
稍微好些的袁大头,想要卖个百并不困难。
陈青同样知道自己手里这批袁大头的实际价值。
虽然98年的时候,这些古董钱币的收藏价格还没有涨起来。
但等过几年之后,古董市场就会迅速暴涨。
在陈青前世的记忆里,在零几年的时候,那一批袁大头的原主人将它卖出了几百万的天价。
平均下来,每一枚袁大头的价值都要在数万之上。
短短几年的时间,像这些古董的价值确实会迎来飞涨,但再涨也不可能太过离谱。
零几年能卖到几万块的东西,哪怕在98年肯定也有个千把块的底价在。
而这个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只肯给出300块的价钱。
分明就是想要恶意压价,从自己手里捡漏。
一时之间,郝仁陷入了沉默。
他低着头摆出了思索的样子。
年轻人却有些焦急了起来,他的心中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凭空多了几分慌乱。
他本打算趁热打铁,让郝仁赶紧答应下这笔交易。
毕竟这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万一到时让郝仁反应过来,明白了手里袁大头的真实价值,那这漏可就捡不成了。
但是心里虽然急切。
但明面上,年轻人却不敢表现出来丝毫的异样。
古玩交易之类的事情,很多时候说白了也就是心理博弈。
万一让对手看出自己的想法,那不管是压价还是抬价,很多时候都会捉襟见肘。
而此刻的郝仁之所以保持着沉默,却是在等待着陈青的意思。
陈青面不改色的站在后面,突然之间轻轻的咳了一声。
这是他先前与郝仁约定的信号。
如果自己咳嗽一声的话,就说明反对意见。
因此在听到陈青的咳嗽声后,郝仁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露出无奈的神色,恰到好处的笑了笑,伸手从茶几上取回了那一枚袁大头,有些遗憾的说道: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这袁大头我还以为能值个千八百块呢,谁成想也就卖个300块钱。”
“既然如此,还不如留在家里给儿女们当传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