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有些不信,反驳道:“若明知不可能做到,他何苦煞费苦心布下这一番天地?他完全可以省下那笔钱,用来寻一件不输于那面关照镜的法宝,坐镇这一层。就算打不死人,也至少能让闯入者脱层皮。”
方懋道:“很多事情,本就是旁观者未必清,当局者未必迷。我们以金敖当下的实力估量,要结成这座山水大阵,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所谓谋事在人,这种话,肯定不是我们这样的旁观者说出来的。然而敢于谋事的人,又有几个最终能得偿所愿?所以我看那金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成与不成,走一步算一步。”
任平生有所触动,却未言语附和。
二人举步进入那溶洞之中,
正中天花板上,高悬一把寒光闪耀的长剑厅堂之中,金敖慵懒地坐在一张黄杨木椅上。虽然这座九层高楼,真正成形的,只有一层的移花接木阵,但对付一两位白玉境以下的修士,他还是颇有自信。
因为一般费尽数百年光阴修得琉璃体的得道之人,多半还得往上一境,才能炼出元神。没有一颗凝练的元神,又怎可能明心见性,在生死一发之间了却恐惧心?
有了哪怕丝毫的恐惧,那阵法的奥妙,便至死都无从觉悟。
所以尽管自己无法洞察一楼战场的状况,但先前那一阵阵的惊天动静,已经让金敖松了口气。
第一次任平生与方懋互换一招,却彼此毫无知觉,那时金敖本已经沉沉欲动,打算动身下楼
,亲自了结两个伤者。好在一阵犹豫之后,一楼动静又起,而且这一次,更加声势浩大。
金敖暗自庆幸,好在没有贸然出击,否则以对方当时剩余的实力,自己必然要功亏一篑。
所以这一次楼下偃旗息鼓之后,金敖并不着急,静等那两个入侵者,先自相残杀一番,拼个你死我活再说。到时候,我金敖依然是牙巴山之王,还有那西乔山许诺的一个山水正神的身份。到时候,数百里界山地域的山水灵气,天材地宝,财气人气,还不都是我囊中之物。
有了那份家底,这九层宝阁,起码也能结下五层大阵。到时候,我与西乔山那边,到底谁看谁的脸色,还难说。
他有点后悔,没带上两个美妾进入此间,一番壮举,总得有旁人的惊羡,那才叫做壮举嘛。
想到得意处,金敖笑容灿烂,他起身走到明净窗前;窗外那一缕夕阳余晖,都变得明媚起来。
金辉夕照透过窗口,照入厅堂之中,堪堪照到那黑黢黢的楼梯口。金敖突然似有所感,猛然转身。
一个高大的青衫书生,一个瘦小的青衣少年,拾级而上,现身楼梯口处。
“这位大仙,任兄弟。稀客啊,稀客。看来那些光吃粮食不务正业的家奴家将,办事不灵啊……”金敖脸色的表情转变极快,立即便是一副极其谄媚奉承之色,“肯定是他们怠慢了两位贵客,害你们都寻到这来了。也不来个人通报一声,我金敖再忙,也该出去倒履相迎啊。”
方懋双眸精光熠熠,望着眼前那位戏精。金敖嬉笑脸皮,面不改色。倒是方懋这样的谦谦君子,不知如何对这位笑脸人动手了。
任平生神色如常,淡淡道:“能不能先说正事?”
金敖愣了一愣,随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神色黯然道:“一些小误会,其实也不算是误会了。兄弟能不能见谅,我金敖不敢强求。但两位想必都清楚,我们这种山泽妖修,即便是躲入如此荒凉的荒山野岭,依然是不得见容于那些宅院深深的山上宗门啊。不满你说,这次的事情,我金敖若非受人胁迫,为了保存整座山头的数十生灵,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你们过不去啊。”
言语之间,金敖那张白嫩俏脸,竟是顿时老泪纵横。说至动情处,便是噗通一声在两人跟前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捧着一枚小如核舟佩饰的芥子囊。
“这只芥子囊中,是我金敖数百年积累的全部家底,权当赔罪了。小妖贱命一条,不值得污了两位仙师的手。若是两位终究不肯见谅,只需出句声,我金敖自己了断便了。”
“能否见谅,还得看阁下的诚意。”这会倒是方懋先出声了,“最起码,我们应当先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先前他根本没想到这位虎踞一座山头的堂堂妖魁,会如此能屈能伸。方懋见任平生依然脸色阴冷,怕他骤然发难,取了对方性命,所以先缓上一缓。
金敖正要开口,却感觉手中一凉,下意识地收回双手时,原本捧着的那枚芥子囊,已经不见。
只见任平生手中,抛玩着那枚雕琢精美的核舟,冷笑道:“当然了,无论善了恶了,一点赔偿的彩头,还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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