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红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内心彷徨。
修红的生活,本来一切都那么直白,恨就是恨,恨得彻底。无论对方怎样,自己已经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把他们从自己的生活中删得干干净净;爱便就爱了,爱得坦然。即使天人相隔,她也依旧珍藏在心里。
可是对苏维嘉,自己的丈夫,那个曾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总是在自己身边,给过她温暖,依靠,爱护和“家”的人。那个承诺自己一生一世的人,本应该是毫无保留最爱的人,但是,她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还这么纯粹地爱下去。不是不爱,而是不敢……
若是他和乔忻茹之间真有什么,我该怎么办?离开他吗……
若是他和乔忻茹什么也没有,我这样的怀疑,是不是亵渎了维嘉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
相信他?还是相信直觉……
修红的头要爆炸了。她只希望,能有一个什么人,什么神,什么仙,什么菩萨给她一点暗示,让她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修红需要找些事情来做,把自己的时间和脑子里的空间占满。来防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常来Tem实验室做实验的一个研究生,今年是第三年,马上要毕业了,本来应该在写论文阶段。可是,他的导师对他所照的Tem照片不满意,逼着他补照。他上星期来找过修红,请修红帮忙。修红知道他是做“位错理论”的。需要补照一系列的位错网的明场像和暗场像,还有相应的衍射斑点图象。修红建议他,预订一天的Tem;准备好试样;补做实验之前和导师好好谈一下,把所要补照的照片,还有其他需要的数据列一个清单。这样,修红可以和他一起,用一整天的时间,按照他的清单,一样一样补做。
那个研究生定的是这个星期二的Tem。星期二一大早,研究生就来了,修红把他列出的清单看了一下。两个人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上午,实验做的比较顺利。修红按照研究生的要求帮他把原来的照片全补照了,效果比他自己照得好多了。尤其是照暗场象时。把样品调节到“双束条件”很难操作。那研究生说,他自己操作Tem时,从来没完全达到要求。所以照片照得一塌糊涂,根本说明不了问题。今天看到修红操作Tem那么纯熟。照出来的照片效果那么好,心里充满了对修红报的景仰和感激。到了中午,研究生非要请修红吃饭。修红一笑,免了。其实修红在心里还要感谢他。因为集中精力做他的实验,上午的时间过得格外快,没有时间容她想其他的事情。
到了下午,来Tem实验室的除了研究生自己,他导师也跟着来了。原来午休时,研究生遇见导师,导师问他实验进展,研究生就把上午做的结果汇报了一下。他导师很感兴趣。下午,导师就要过来看看。
那个研究生的导师,是做位错理论研究的,他一生的研究成果就是建立了一个他自以为世界领先的位错理论模型。而他的所有研究生的研究课题都是用实验结果来为他的模型的正确性提供实验证据。一般来说,搞理论的人都有这么个特点,清高,自负。对自己的理论非常自信,有些小瞧实验工作者。如果实验结果和他的理论不符合,他一般先怀疑的是实验结果是否正确。这位导师也不例外。更有甚者是,他是系里的几大“怪人”之一。刻板,固执,脾气怪张。修红和他的学生打过不少交道。没有一个学生不背地里骂他的。下午,这位老先生来陪同实验,别说他的学生,就是修红都有些紧张。
有这位老先生的搀和,下午的实验并不象上午那么顺利。幸亏修红和研究生早有沟通,坚持先做完研究生的实验。然后剩余的时间都用来满足老先生的一些七七八八的奇怪的要求。到了下班的时候,修红已经头昏眼花了。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把老先生和研究生给打走了。修红自己把实验室收拾了一下,才出了实验室。
在黑暗的实验室呆了一下午。刚出来,外面的光线刺激,修红有点晕。等适应了一下,才现今天外面的世界是格外热闹。平时这个时候,该下班的下班,该下学的下学,走廊里非常安静。尤其是修红她们办公室,因为在走廊一头,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可今天,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修红的办公室好象成了热闹中心,门外面居然还有些人站着,往里张望。
修红刚出实验室,就有人打招呼了:“修老师,您做完实验了。”
修红点点头。
又有人说:“修老师出来了。”
修红还纳闷,今天大家怎么这么热情?
等到了办公室门口才现,苏维嘉赫然坐在她的办公桌前,谈笑风生。和他一起在办公室的还有物理系的系主任,系办公室主任,修红的顶头上司室主任刘教授,系里的另两位教授,梁老师,还有几位学生站在角落里,把办公室挤得满满的。没挤进去的学生则站在门口。
修红有些傻了:他不是去广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见修红,办公室里的人都向她打招呼。苏维嘉站起来,笑着问:“实验做完了?”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修红懵懂地问。
“来了一阵子了,梁老师说你在做实验,就没打搅你,在这里聊了一会儿。”苏维嘉说。
“小修啊,我可要批评你了,”系主任半开玩笑地说:“苏总有项目你不引见给我们系,却介绍个理工大学,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啊,哦,哪个……”修红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开玩笑,开玩笑,不要有压力,不过下次苏总有项目,你要第一个想到自己的系里。”系主任说。
“嗯,嗯。”虽然闹不清楚什么状况,修红还是连连点头。
苏维嘉是下午三点多到的c大。那时,办公室里只有梁老师和刘教授。苏维嘉之前见过梁老师。和刘教授也有过几面之缘。听说修红在帮人家做实验。就没让他们打搅她。坐在办公室和他们边聊天边等修红。
过了一会儿,物理系的系主任来找刘教授。刘教授就给他和苏维嘉做了介绍。系主任对嘉华早有所闻,现在有缘得见苏维嘉,就留下一起聊起来了。苏维嘉信口谈起嘉华和c理工大正在合作的那个能耗监控项目。系主任一听,扼腕叹息,其实c大也可以做这个项目。然后就打电话把无线电组的两个教授叫下来了,和苏维嘉交流,以期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后来,系办公室主任闻讯也来了。
两年前嘉华和c大合办健身房的时候,学校里刮起过一阵“苏维嘉”旋风。苏维嘉年轻有为,英俊潇洒,传奇式的家立业的经历,再加上大学里有众多“金牌争霸”的玩家。让苏维嘉在c大早已是一个偶像级的人物。许多学生对其早有所闻,只恨无缘相见。如今“偶像”娶了物理系漂亮的女讲师,今天又突然降临。消息一经传开,谁也不愿放过近距离一睹偶像风采的机会。就这样人越聚越多,先到的钻进办公室占领了一个角落,晚来的只能在门外伸长脖子张望……
苏维嘉煽乎的本事本来就是一流。他要高谈阔论起来,神仙也要被他煽晕。何况现在系里在到处找人投资合作开课题。见到苏维嘉这个财神爷,更是不能错过。平时,修红十分底调。见到系主任级别的人,一般都是溜着墙边躲着走的。苏维嘉今天出现,连系主任看修红的眼光里都有些讨好的成分。
系办公室主任说:“要不今天晚上苏总在学校这里吃个便饭?”
苏维嘉连忙婉言谢绝:“今天已经和朋友约好了,有个饭局。我来就是接红红的。下次吧,一定叨扰。”
系主任带头和苏维嘉告别,其他人也都散了,留下修红和苏维嘉。
修红问苏维嘉:“你今天怎么来了?是去c工大吗?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苏维嘉说:“没别的事,星期天你走的时候,有些不高兴。我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这两天怎么样?还生气吗?”
那天,修红走的时候自己是有些伤心来着。没想到,他今天就过来了。修红心里一热,便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有些任性,又让他操心了。窝在心里的那些郁闷,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晚上你真有饭局啊?”修红知该说什么,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哪里?那只是借口。我不想一大堆人在一起乱哄哄的。只想安静地和你在一起呆一晚。”
苏维嘉今天没有开车过来。修红本想问他是不是从广州直接飞过来的,却又怕自己听了肯定答复以后不开心,索性就没有开口问。
两人在校外找了个饭店吃了晚饭。然后,打的回了在山景小区的家。苏维嘉很久没来这个家了。进了家门后,苏维嘉先把每个房间巡视了一遍,现主卧室卫生间的水龙头漏水,被修红用个毛巾绑着。修红白天不在家,晚上一个人不敢让陌生人进家门,所以一直没找人来修。这个卫生间就停用了。于是苏维嘉立即给小区的物业管理中心打电话,要他们马上派人来修。
书房里,原来说要添置个书柜。苏维嘉一直没时间。这事也就一直拖着。苏维嘉看了看修红的书,碟,把书桌挤得满满的。就让修红在“xx家具”的网站上查一下书柜。
“买个成品吧,买xx家具的东西还要自己组装.”修红建议.
“你不是喜欢xx的家具吗?这会儿要给你买,你又不要了?”
“我不是怕自己组装不好吗?”
“没事,我会.”苏维嘉说:“我明天上午去理工大学,老雷说他们完成组装了一套电表。现在已经装在他们实验室了,正在搞硬件和软件的配合调试。我要去看看调试得怎么样了。明天下午回市。星期六我再过来,路过xx家具城时,带个书柜过来,周末我帮你装好。”
星期六,苏维嘉开了从公司借的小货车,带了修红选定的书柜模板来了。组装用的工具也一并带过来了。
修红以前很少看到苏维家做这种手工活.家里的装修都是委托给装修公司的,家具也是买的全木成品。所以对苏维嘉的动手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你能行吗?要不你把板留在这里,我找系里的技术员来帮忙。”
“一个书柜算什么。”苏维嘉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什么没干过?嘉华起步时,我写代码写得眼睛都绿了。刚开始在市办健身房,室的第一批健身房的所有器材都是我带着人肩挑手扛地搬运,又自己动手安装的。就是现在这个新项目,前几天去理工大学,老雷他们要测无线电信号射的最远距离。我还跟着拿着测试仪器跑到他们楼外去测量了。当老板自己啥也不会干,那不是等着让人糊弄吗?”
“我还以为你指手画脚动嘴皮子就行了。怎么还要自己动手?”修红对苏维嘉有点刮目相看了,比较苏维嘉在高高在上的样子,修红更喜欢他现在这样脚踏实地,勤劳苦干。
那个周末,他们过得忙碌而充实。丈夫忙里忙外给家里添砖加瓦;妻子跑进跑出,为丈夫端茶送水打下手。正是这种平凡,让修红重新体会到了和苏维嘉相濡以末的感觉。看着苏维嘉忙碌的身影,她的心里变得温暖而踏实。她深深体会到了“家”,“夫妻”,“生活”的真正含义。从而也让她对她和苏维嘉之间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们和千千万万平凡的夫妻一样,是一对共同为家庭衔泥堆巢“劳燕”。一起享受今天的家庭,憧憬未来生活。
而夫妻之间的含义还应该包括:信任。修红为前几天对苏维嘉的怀疑深感歉疚。那是对苏维嘉的亵渎,也是对他们的爱情亵渎。
她决定,从今以后。爱他,信他,再不犹疑。
苏维嘉在系里的出现,让修红在一段时间里再一次成为人们的“八卦”中心。郎“财”女貌,“财”子佳人,又一次赢得了众多少男少女的羡慕和追捧。
就这样,修红怀着这样平静而幸福心情度过了这一年的春天.
到了四月底,因为帮刘教授送一个样品给大的郭教授,那个周五,修红提前回到市.先去了大,送完样品.然后,她给苏维嘉打了个电话,准备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了.
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是他的秘书小关接的.
小关听出是修红的声音,告诉她:“苏总去机场送客人去了,等他回来我转告他.”
去机场送客人?什么客人重要得要苏维嘉亲自接送?修红一滞,心虚地问:“他是去送netbsp;“是的,nete下午的飞机回广州.”手机里传来小关的声音.
结束和小关的对话,修红的心情瞬间从云端降到了谷底,僵在那里了.原来自己的心中的信念是这样的脆弱.已经下决心不再怀疑苏维嘉了的,可是仅仅是一丝疑问,自己便不由自主地惶恐起来.
修红记得,她第一次去嘉华找苏维嘉时,苏维嘉打破常规,亲自下楼迎接.只因那时她是他的未婚妻.那么现在,苏维嘉打破常规,亲自去机场送她,她又是他的什么?
这疑问便象一条毒蛇一样吞噬着她的心.
她到底是他的什么?
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修红不再想当鸵鸟了,她必须在这一秒钟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在出租车上,她的脑中已经闪现了几千几百个念头:
现在马上打苏维嘉的手机,让他回来说清楚?
找小关要乔忻茹的联系方式?
找私家侦探?
……
手足无措地回到别墅小区的家里,修红强迫自己镇定.突然想起了王瑾曾经提到过乔忻茹的博客.
于是修红打开电脑,在百度上输入了:nete,乔欣茹,忻茹,心如,馨茹……
王瑾提到过的那个博客很快被找到,但久未更新.修红快看了一眼,正如王瑾所说的,那是对她前一段婚姻的记录.
修红再次回到百度,细心地查找搜索的结果,然后,一行文字进入她的视线:
错过:那个叫我忻茹的男子,
修红用鼠标在那行字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要带领大家往狗血的方向奔,情节展不得不往那个方向走.
小苏虽然对红好,但是,他仍然是一个有风流债的人啊.
难道前十几,二十章的铺垫大家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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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上一章好象炸出了几个深度潜水,欣慰.所以,正好有时间,全部回复了.
但是,对苏失望的mm好象好多,导致收藏掉了好几个,我可怜的收藏啊,怎一个"惨"字了得.
错过:那个叫我忻茹的男子
上大学的时候,所有外语系的学生都有了一个自己的外国名字.我也也不例外。因为喜欢neteuve(凯瑟琳-德纳芙),这个永远优雅的法国女人。我给自己取名netbsp;自从有了nete这个名字以后,除了父母和至亲,很少有人再叫我忻茹了.结婚以后,更是连名带姓都法国化了.在我的法国护照上,乔忻茹只是一个曾用名,如同封存一段历史一样,将这个名字封存了.
而他,却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坚持叫我忻茹的人.有一次,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叫我netbsp;他说:"你一个中国人,叫外国名字?别扭。"
仅仅是这样?我有些不甘心,又说:"我已经是法国人了。"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拿的是法国护照。
“在我的眼里,你还是中国人,跟过去没有什么两样。”他说.
第一次听他叫我乔忻茹,是在大三的时候.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他堵在我的宿舍门口,对我说:“乔忻茹,今晚我请你看电影.”
我那时并不认识他是何方神圣.只觉得这个人非常奇怪.有一头蓬乱的长.高高瘦瘦,一件白T恤,象面旗帜在挂在他身上,下身是一条破旧的牛仔裤.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学校电影院的电影票,冷冷地说:“我从来不在学校电影院看电影。”
“那我请你到外面看。”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给你买爆米花。”
我有些好笑:爆米花是什么好东西?难道我会稀罕?只要我略有暗示,捧着鲜花,拿着精美巧克力来请我约会的男人,会从楼门口排到转角。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看电影?
毫无意外,我拒绝了他。
过了几个星期,他又来了,照例说:“乔忻茹,我请你到外面去看电影。”
“不去。”我看都没看他一眼.
“是法国电影,你都不去啊?”他说。
法国电影怎么了?我看过的法国原声片,多的数不过来,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看?
我再一次拒绝了他。
不过从这次起,我知道了他这个人。物理系的浪荡公子,因为玩电脑游戏差点退学。他如同那些追求我的“裙下之臣”一样,眼里流露出对我的崇拜和爱慕。所不同的是,他用表面上的玩世不恭掩盖着内心对我的渴望。我对他不即不离,反正在追求我的队伍里,不多他一个。与我众多的追求者不同,他并不挖空心思来讨好我,或者用的贵重精美的礼物来收买我。他的所谓的追求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请我看电影。而且,遭到拒绝以后并不气馁。所以,我有时怀疑,追求我只是他得一种消遣。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游戏,或者,他故意是想用这种与众不同的方法显示他的个性,从而引起我对他的兴趣。无论他的心思是哪种?我都对此类游戏都不感兴趣,自然也从来不给他任何机会。
就这样一直拖到将近毕业。
又一个周末,他再次来到宿舍门口,看见我,照样说:“乔忻茹,我请你看电影。泰坦尼克,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吗?”
喜欢怎么了?难道就非要和你一起去看?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已经厌倦了他的这套把戏,连看也没有看他,径直走我的路.哪知他突然接近我,伸手一把搂着我,一手按着我的头,恨恨地亲了我的嘴一下。他比我高将近一个头,做这些的时候非常容易.而我却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所吓倒,有些蒙了.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到三米以外,边退边咂着嘴,似乎在回味.他满意地笑了,说:“不枉我追你一年多。”然后,扬长而去。
再一次见他是五年以后,在一次校友聚会上。召集人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我必须承认,当年他的那些把戏奏效了。我居然记得他。这时,他已经有了间游戏公司,正干得风生水起。
他已不是我印象中的楞头青了,有了些成功人士的模样。席间,他说他正在筹备一个新项目,要经营国际知名的体育运动器材。